我寻着队伍再往回走,气息越来越近了,而血腥味也浓重起来。
那些队伍散作一团,阿切和一个白衣女子打起来了。我迎着风,驱马向前,却被巨大的瘴气拢住了。我忙下了马,认着气味而向前。
大量的瘴气涌入了鬼切那受伤了的左眼,阿切痛苦地跪倒在地,护送的酒吞童子头颅的铁匣也掉到了一边,而那个被切手的女子,迅速地抱起了铁匣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一切都太突然了。
女子消失后,那些瘴气全部冲着阿切而去。我立刻下了马,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跑向他,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痛苦的喊声类似野兽的吼叫,穿透了我整个脑袋。
“阿切……阿切……”我慌乱地叫着他,但是被我抱住的他,不断地在颤抖着。
我也终于回想起了那个时候……
在冷风中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骗了我……”阿切低沉的声音里裹着让我心惊胆战的愤怒,“源赖光……他骗了我!”
我松开手,便看到鬼切胸前的伤口在流血,果然是因为这个伤口……樱花木雕……
“而你……你也是源氏的走狗……你的这双手……我记起来了……为什么你会这样熟悉了……你处理过我的伤口,但那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把我推进源赖光的计划之中……”
鬼切一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抬眸看他,那样温和纯净的他,居然变成了满身伤痕血迹,头上长着角的妖怪,血红的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是啊……那只恶鬼,头上也有这样的两只角。
“你是半妖,却不告诉我。那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源赖光利用我的事?我竟然还那么信任你们……”鬼切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恨意,“我是大江山的妖怪,而我却在杀我的同族!”
呼吸不上来,体内的妖力又没缓过来,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我没有挣扎,只是看着鬼切。那双在黑暗中发着红光的眸子,显得格外渗人。看到这样的他,虽然有些害怕,我的心里却无端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艰难地想要提起一抹微笑,“你……没事……”
瞬间,我被冲上鼻腔的痛凉空气,呛出了眼泪。跌在地上,我不住地咳嗽着,看向鬼切。
他冷漠了双眼,只是将鬼手捡起来:“我绝对不会放过源赖光,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如果你也被牵扯进去,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冷意贯穿了我整个身体,好似骨头也被寒冷塞得满满的。身体的疼痛早就被我忘却了,我颤抖了双手,从地上爬起来。
“我也是打算在这结束之后就和你说……之前我也并不知道。”我强忍着眼泪问,“但是,既然你体内的契约被打破了,那么源赖光他也一定有所察觉。你现在回去,无疑是送死。”
鬼切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这是我和源赖光之间的事,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了。
“小姐……您哭了?”
听完了他念的信,我搂着鬼切的脖子哭了起来。
“小姐……”
鬼切的手非常轻地落在了我的背上,笨拙又让人心安。
风刮在脸上很疼,而他只站定在我面前,直到一个东西掉在了我面前,鬼切才带着鬼手离去,消失在了一片白色中。
我捂着脸跪坐下来,冰凉的雪没入了我的双膝。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人会问我要不要吃饭团,不会有人会问我怎么了,不会有人想看见我的笑容。
我又变回了一个人。没有人再信任我,也没有可以相互依靠的人了。
碎成两半的樱花木雕染了鲜血,躺在雪中,逐渐被雪掩盖了,如同一朵真正的樱花。我擦了擦自己的脸,浑身麻木,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身上早已被雪染湿了,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怎么样?这次有新故事了吗?”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我的眼中。
啊……是八俣远。他依然一身白衣,明明应该是温暖的,可我觉得他比这冬天的雪还要冰冷。
“看样子你也说不出来。”他握住了我的手,“我可是还等着你给我讲故事,你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我看着他,牵了牵嘴角,不过是没说出声音。
不能死……可是我也没什么勇气活下去了。原本以为找到了哥哥,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现在却什么都开始害怕起来了……
“比起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应该让我先带你回源氏才对。”八俣远用手中的千早①将我裹住,“站起来吧。”
我扶着他的手,慢慢地站起来,脚下又一软,跌趴在了雪里。一个坚硬的东西戳着我的肚子,我颤颤地将那个东西拿出来。
……原来是金鱼木雕。
神乐……还有神乐……我必须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