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现在是什么心情,我是真的没办法回答。
这么说吧。
假如自己是被鬼族捉下来的也不算太坏,但我是被人推下来的。
……救死扶伤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背叛。想到那孩子委屈又恐惧,愧疚又难过的脸,只希望他后面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被推下来的,但摔到的地方铺着厚厚的稻草,外伤什么的,也没有。
不幸中的万幸了。
唯一让我觉得遗憾的是,没能带点粮食在身上。
到处看看吧……
假如有吃的,还是捡着塞嘴里最好。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
爬出去。
我抬头看了看不可能望得到顶的头顶,那上面什么光亮都没有。
……就不该有这种奢望。
到处都是血腥味和恶臭味,除了这磨人的味道,还有不断撕扯着灵神体的力量,以及,想要牢牢困住灵魂的强大灵力。
摸黑前进了一段路,寂静无声的黑暗中,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是我的!”
“混蛋!这是我的肉!”
“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是我把他引过来!”
“但是杀了他的是我!”
……
我知道深渊……但现在这种情况,是在意料之外的。
因为没有食物,所以鬼族也自相残杀吗?
我待在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么那些被放入进来的天人呢?
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全身都在颤抖,不亚于第一次被鬼族抓走的那次经历。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
他已经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待了很久了。他闭目养神,并非真的睡着了。
那些魔神们因为饥饿来啃食他的灵神体。
他已然收集了九十九个心魄,唯独最后一个,怎么都找不到。找不到最后一个,就意味着,他回不到天人之身,永远是个怪物。
……小时候也是如此,被人看作是没有父亲的怪物。只有母亲和娑罗会为他出面。
母亲已经离世好多年了,娑罗那家伙也没见上几面,临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句。
……到最后也没见到那家伙。
帝释天……
娑罗那家伙灵神体也不算强,也不知道有没有到这深渊来。
他自然不想往最坏的情况考虑,但小时候受那女人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他也不禁跟着想到最坏的结果,做好最坏的打算。
刚刚来啃食他灵神体的魔神们已经散去了,但不久,饥饿又会驱使着他们围过来。
……真是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这深渊,这天域最底层的深渊之狱,锁||链自上而下,重复交叠却整齐有序地穿过血红色的结界,交聚在他头顶的那个血红色圆球中。
他就坐在占据半个血红结界的长着双角的白色头骨上,时而有魔神们的争吵。他深知这里没有光明,也没有死亡,所以所有的人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而互相啃食。
这就是帝释天的手笔吗?
他不禁冷笑。
……可笑。
既然他在深渊之地没有听到娑罗那女人的消息,那她应该还在帝释天身边。可这十善业道依然颁布下来了……
那个人,居然连娑罗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他还在指望什么?
-
跑……
不能停下来。
我如此想着,浑浊的气息急促地在鼻息间吞吐,回想起前几天——
“嘘。”
“你是……”
眼前这个人,是那个时候……翼之团的士兵。
那个时候,自己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看上去非常憔悴瘦弱,但是他还认得我,带着我去到了那些幸存者的领地。然而,那里也不过只剩下五、六个人了。从他们口中,我这才知道,所有被放逐的天人,因为无法使用灵神体,也因为这里的灵力强大,而不得不……与魔神争食,不得不选择吃或被吃。
他们则是因为偶然发现,这里存储着粮食,所以活到了现在。不过,现在也快到了粮食用尽的时候。
他就是为了出去寻找食物才遇上我的。
至于为何他也会被放逐……
“你是说……翼之团所有的人,都被放逐了吗?”
士兵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从震惊,然后慢慢地低下了头:“抱歉……”
“您无需道歉,您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正是如此。”一位老妇人递给我一片碗的碎片,上面盛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