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池随杨老走向办公室。
杨老不单教他们油画，还是整个油画系的副主任，这让本就喜欢啰嗦的人有了绝佳的理由去啰嗦。他最喜欢的就是像易晚池这样肯吃苦耐劳又听话好学的学生，啰嗦来啰嗦去离不开一点，让她大富带小富，作为领头羊带领油画系1室的人一起走向共同富裕。
那自然都是易晚池的心机，杨老刻薄但对她很友好，她知道杨老自身就是个靠勤奋起家的艺术家，所以格外欣赏这类人，她抓住了这一点。
她全程点头微笑应和着，踏进办公室，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叶晃的身影。他站在办公桌前，看样子只比她们早一步进来。
杨老介绍道：“叶晃，这是他们班班长，易晚池，易同学。之后收作业啊，布置作业啊，你找她一人就行。”
对于如何摆出最能让人放下防备心的眼神，易晚池相当信手拈来，她扬起明媚的嘴角，又乖又温顺地喊了声：“叶老师好。”
叶晃微乎其微地向后仰了仰脖子，鹰眼被眯得更加细长，皱起的眉头渐深，目光反而从她身上撤离，别说套近乎了，他是连打照面的意思都没有。
“嗯。”他只点了点头。
“？”
不吃这一套呢。
杨老师向易晚池交代道：“小易，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旷课，或者不准时交作业，你大胆跟我说，咱们学美术的，不能懒。”
易晚池将视线从那人身上收回，应道：“放心吧杨老师，有我在，他们不会不交的。”
杨老的鱼尾纹欣慰地挤成一团：“行，行，他们听你这个院花的，不听我的。”
“您怎么知道？”
杨老透过老花镜上方看她：“我也给你投了票啊，不止，我家夫人和小孩也给你投了票。哎呀，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玩这个。”他笑起来。
易晚池不好意思地挽了下头发：“都是他们瞎起哄的。对了，说起李老师，我上星期向她借了一本画集，一直没机会还给她，要不......”
李老师正是杨老的夫人。杨老摆手：“不用，送你吧。”
“真的吗？我本来还想问问李老师这画集哪里能买到呢，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好找，晚上你吃完饭，上齐六路那边的海淘街仔细找找，很多质量好的二手画集。那本你喜欢就送你吧，省得你麻烦再跑一趟。”
易晚池又笑了：“那，谢谢老师。”
“客气什么。”
欲拒还迎这招屡试不爽，绿茶不会主动索要什么，通常以退为进，等着别人把东西送到面前。易晚池终归有一股大小姐心气，八面玲珑的招数也和以柔弱博取疼爱的绿茶不一样，她可以谦虚，但绝不示弱。乖巧人设就是这么被她一点一点树立起来的。
易晚池顺势用余光瞄了一眼对话之外的叶晃。
这是她的习惯，保证在场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正面的，如果对她产生了兴趣，那算是超常发挥。
她和杨老谈话的那几分钟里，叶晃在做什么呢——双手抱胸，因为个子高，所以看什么都是垂着眸，他正面不改色地盯着杨老白花花的头顶……
别说感兴趣了，他压根没看过她，甚至令人怀疑他连听都没听。他什么来头？易晚池不禁揣测，杨老请来的人不可能来路不明，得意门生是吧，那就是学长咯？搞美术的咯？不像。废话，他都上完一节课了，这一点不用质疑。但是不像。他混哪条街的，她还从没见过这种类型——凶狠的人她不是没见过，学校门口的保安家里养藏獒，搞近朱者赤那一套把自己也练就了一身藏獒脾气，但见到她出入校门的时候也会点点头，甩甩膀子什么的——叶晃这种又凶又冷，身上带着一股她嗅不出来的疏离。
杨老拿出手机晃了晃，说：“来，我们建个微信群，以后有什么情况就在群里说，方便。”
易晚池：“好的。”
杨老不会建群操作，易晚池上前帮忙。
“哪个是叶老师？”她问。
杨老扶了扶老花眼镜，往下滑，见头像识人，指了一个：“这个。”
“好，这样就好了。”
易晚池只是瞄了一眼叶晃的头像，简单的黑白图标，像纹身。
她看回自己的手机，点开小图再看一遍，是一条蛇缠绕着一朵玫瑰。
接下来杨老交代了几句课程安排，就让他们回去了。
出了办公室，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没走几步，易晚池回过身叫住了叶晃。
“那个，叶老师......”
叶晃停下脚步转过身，带有锋芒的双眼好像在恼怒没有其他物体可以让他安置视线，只能目视说话人。
易晚池和他保持着三步距离，从他沉默的神情里读出一句话：如果没什么事，后果自负。
“......”瞪得好凶。
易晚池举起手机，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