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浓长的眼睫下,眸子又黑又深,眼角拉得很长,眼梢微微向鬓角挑去,挑成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那我可以走了吗?许医生。”
许远无话可说,只能点头。他看着少年逐渐走远的修长背影,仿佛看到了那年报纸上登出来的天才科学家江越安。
那是个疯狂又冷血的科学家,也是许远在伦敦大学医学院的同学,是他见过最为聪明的人。
可是,江越安平生最为出名的两件事,不是诺贝尔奖的惊人发现。
第一件事情是对自己刚出生的两个孩子进行了违背伦理道德的胚胎基因编辑,这件事致使他在生物学界声名狼藉。第二件事情是被控告杀了自己养在外面的情妇,那位情妇姓柳,据说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而江越安自此便被判处无期徒刑,在监狱度过终身。
江叙拧开水龙头,拘了把冷水洗了洗脸,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阴郁,黑眸沉沉,他扯开嘴角,对着镜面自言自语:“真像那个人啊。”
他走出苏城国际医院的大门,远远地看见公园街的广玉兰,开得如火如荼绵延不绝。
“咚——对不起。”他的后背被人撞了下,随即便听到了女生有些熟悉的柔软道歉声。
江叙转身看过去,黑眸顿住,颜韫蓦然闯入他的视线里,恍惚间他还以为那树广玉兰开在了他眼前。
“江叙?”她嘴巴张开了一个惊讶的弧度,下一秒唇角就带上了笑意,“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了,好巧啊,你也是来找柳医生的吗?”
她穿着淡蓝色的长裙,肩膀上大片刺绣的广玉兰花,背着白色的帆布包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歪着头朝他甜甜的笑着。
“算是吧。”江叙的唇角微抿,说出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他没说实话。
颜韫下意识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他的情绪很低落,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那眼角眉梢微垂的弧度。
“我说过,如果你需要做什么的话,我都会努力帮你的……”她巴掌大的鹅蛋脸微微仰着,耳朵上方的珍珠侧夹在阳光下闪着光,江叙听到她说,“江叙,你现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直溜溜地盯着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江叙的心口颤动了下,无声叹了口气,手臂从她的背后绕过去扣住了她的肩膀,颜韫小巧的身子被他搂在了怀里。
“我有点难过,需要抱你一会儿。”
他被过去的情绪激烈的拉扯着,此时抱着她仿佛心都平静了下来。
颜韫偷偷抬眼想观察江叙的表情,视线却被他的下颌挡住,只好无奈收回,低低地应了他一声:“嗯。”
——他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
柳知禾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了,颜韫突然觉得心里像被针头细细密密地扎过一样,很难过。她拿出手机按了条短信给许言清,去他妈的生日游戏!
许言清坐在客厅的一角,将小时候玩过的积木认认真真搭好,然后推倒,重建……
重复的动作他已经做了将近一个小时。
下午茶时间,许母打开烤箱将曲奇端出,刚刚从医院回到家的许远给她示意了一个眼色。
“这是怎么回事?”
许母耸耸肩,笑了。
夫妻俩都知道,养子许言清正沉浸在自己构造的思维世界里,此时大概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烦心事吧。
许家夫妇多年从事慈善工作,是在儿童福利院遇到的许言清,这个孩子孤僻寡言一直被同龄人孤立,作为心理医生的许远本是善意的开导安慰,结果却发现他是个智商极高的天才,若是不加以引导,只怕他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养成可怕的反社会人格,就像他所认识那个人一样。
于是多年没有孩子的许家夫妇便领养了这个孩子,并取名许言清。
“女生的心思真是完全没有逻辑。”
许言清眉心拧着,许母走近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虽然语气像是在推导数学公式,但是内容却让她眼睛一亮,同时和沙发上的许远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许言清再一次将积木搭好,却转身走进了书房,不管在客厅听到他的话的父母们会怎么想。
他非常混乱,在想一个问题,但是他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颜韫究竟是想干什么!
她居然反悔了,决定不参与他的生日游戏。并且她还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江叙母亲的忌日就是江叙的生日?
她在开什么玩笑,她没问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回答。
况且,他以为在让江叙解开心结的行为目的上,他们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却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所谓的……是不是会伤害江叙的问题,而轻易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