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村,战场。
宁次尝试着调动了下自己的手部神经,指端迅速传递出松软的泥土质感。他小心翼翼抬起自己的上半身,日光有些刺眼,但还是足以让宁次看清眼前的境况。前后左右,一些与他一同苏醒的人渐渐从茧形的绷带驱壳中挪出,一片沉静笼罩在这个刚刚苏醒的战场。
部门同伴开始恢复这个世界的记忆和意识,来不及多想便四处寻找自己的至亲,有些结果足够圆满,一人拥抱着另一人,恨不得用全身的器官感知对方的温度和气息,才能够确信自己和对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日向宁次没能体会到这个欣喜的过程。他最先想寻找的人如此安静地躺在他身前,安详的深情伴随着均匀有节奏地呼吸,整个身躯舒然地躺在包裹着的茧形绷带中,好似没有一丝怨念和挣扎。
直到远处不断传来悲痛的哭怆声,宁次才突然意识到沉睡不醒的危险、他本以为面前的鹤只是筋疲力竭后比别人醒来晚了些。他有些慌乱地凑向前确认了心跳鹤呼吸,略带着急和难以置信地唤着她的名字。
但这个世界的木云鹤如此平静淡然,平静地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在春野樱迅速的决断后,木叶的医疗班开始召集人马收集这些还在沉睡的伙伴。宁次跟随着医疗班,将木云鹤抱在医疗集中点。日向宁次的身体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受控制的颤抖。
醒来的世界真的好残忍,它让人没有选择余地地去面对失去。而失去某人可能在一定程度还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事件,时间总会平复遗憾。然而时间抹平不了亲历失去的神经反应,在每一次面对她离开的那一刻,身体早已记住了这种恐惧和折磨。
同期的春野樱注意到了鹤的反常,为自己的两名队友包扎完后便赶来医疗班。她挤开人群亲自对鹤的情况进行诊断。樱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怀揣着自己所有的觉悟面对鹤濒临的危机,她的脑海里闪过几次以前鹤也重伤甚至死亡的片段,只一瞬,泪珠便顺着沾着灰尘的脸颊一路涌下。
任何即时的救助手段都没能唤醒鹤,她平静如水的神态中,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咒印状态二早已解除,鹤的身体却因为无法承受那份寒冷,满头的白发再也没有扭转,睫毛都冷如寒霜般。宁次从未放开握住鹤的手,但鹤身体上的寒意未减一分。
春野樱沉默半晌,努力平静地告诉日向宁次目前木云鹤的状况——也许是因为鹤在筋疲力尽的状态上又再次中招了这场深度幻术,她可能现在仍不能醒来,至于何时能醒来也是个未知数。解除幻术的方法、治疗的方法通通都尝试过,但最终的结果都不尽人意。幸运地是鹤现在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受到咒印二的负面影响,一切数值正常,就像她仍在静静地做着自己没做完的梦。
也许现在只能作为被动的一方,静静地等鹤回来。
日向宁次听完后,渐渐控制住了自己身体的颤抖。他向春野樱道了几声感激,便将木云鹤横抱起,离开了此时有些嘈杂的人群。
“日向宁次,你准备把鹤带去哪里?”樱不明所以宁次的行动,迟疑地出声问道。
离去的背影顿住,他侧身回头,眼神有些空洞,但转瞬又参杂了些安定。他得到了一场可能不够圆满又让其庆幸的结果,单是仅仅握住鹤感受怀中人的心跳声,他便想有些自私贪婪地再不想松手离开。
“带她去安静点的地方,省得打扰她的好梦。”
他克制的语气似乎尽可能显得平静轻巧,但在这场百废待兴的战场后记里,这句话又像一场交响乐的最后一个音节,清脆又挠人心——这段音符是否到此结束。
七日后。
日向宁次每日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还在梦中的木云鹤,待到木叶的医疗资源暂时恢复后,他听得众人的劝说,还是将木云鹤从自己家转移到了木叶医院中。宁次每日按时会为她擦洗脸颊,梳洗头发,放松四肢,保护着这份不知何时会启动运转的躯壳。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如此淡然,日常熟练地像是一直如此一般。有时日向家的帮佣阿姨会心疼家里少爷不发一言的状态,尝试着说服他换人照顾。但日向宁次总是礼貌性的表示拒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病床边望着鹤的脸。
会有一些人采取所谓清醒理智的言论试图撬动日向宁次的觉悟,他们说时间会让宁次也归于平静,唯有珍视未来才能继续努力的活下去。通常他都是头也不回地无视这些嘈杂的声音,只有一日,似乎是劝说地场面有些过于热闹,他终于回头冷眼看了一眼好心人,回复道,“这世上,只有她在的日子里才有所谓的未来。”
只要她停滞不前,在这里休息,宁次就不会抛下她前行。他的人生在她沉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按下了暂停键。
春日鸟鸣,春风和煦,春水波澜,但一丝气息都吹不进他的生命里。
日向宁次本已经做好了不在前行的觉悟。一日凌晨四五点,他躺睡在病床前,窗户外初生的太阳缓缓升起,阳光流淌在鹤的脸颊上。他被光亮打扰醒来,看向她被日光照耀着有些温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