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年前,无尘界内,有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其中有两座是双峰,像山峦般靠得极近,如恋人般缠绵在一起。
这十一座山峰,互相以铁锁相连,从山腰至山顶设下重重雾障。
修为高的修士,自然一眼洞穿,修为低的修士,不免被雾障所阻,每往山顶迈进一步,神识都要经受千百遍敲打。
而设下这些雾障的人,正是无尘十一位高深莫测的祖师。
一座山代表着一派门系,一座山象征着一位祖师,因此,十一座云山风格迥异,千差万别。例如,褪尘山上就栽了满山头的雪梅,入冬时,便绽开朵朵白梅,混在云雾山间。
大雪绒绒,白了整片山头。
一座沉木古屋落于崖边,屋檐下挂着三两架铜钟和一排开红彤彤,极为喜庆的小符纸。
喜庆。
安康。
无忧。
……
每道符纸被灌入纯粹的剑意,一个潦草的“珏”字张扬地印在符后,很难说到底是靠剑意趋避凶兽,还是靠字形吓退邪魔。
按后世的说法,此处该算是三尘的洞府。
“明辉,你会做梦吗?”
淡淡的声音传入耳畔,听起来有些不明不白的孤寂。
明辉眯了眯眼眸,往声源处看了一眼。
门外落雪纷飞,一道红白的身影靠在古朴的门框边,下颌微抬,便与光亮的雪地交叠阴影,勾勒出一条细长的曲线。
她拢着一件厚重的红袍,雪花像星尘般飘在肩上,用木簪子挽着的华发从肩头滑过,拖落少许吸睛的亮光。
倏然,她转过头来,粉色的鼻翼半埋在雪白的绒毛里,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褐眸,只是往明辉那轻轻一瞥,耳鬓倏然滑下几缕白夹黑的长发,就又抬起一双淡漠的眼睛,出神地望着天空。
一幽珠帘垂在玄关,饱满的珍珠疏疏地隔着彼此对视的眼神。
明辉的目光从她用红绳松松垮垮挽住的发尾扫过,便垂了眼睑,收了视线。
他约摸着回道:“梦见过一块石头。”
她动了动嘴角,好像笑了一样,又用落寞的声音问道:“那块石头如何?”
明辉眉眼一动,纤长密集的睫毛抖了抖,好像不需要怎么费力,便回想起那块石头如何。
“方圆百里,焦土千里。可令日月无光,可使天地失色。”
她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于是再问,“后来呢?”
明辉眼底的蓝意一深,声音藏起了内心的波动,“不见了。”
她没有继续追问,后脑勺抵上门框,在天寒地冻中长长地呵出一口气雾。
而后,大雪里只响起清脆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敲响了整间古屋。不知她沉默了多久,明辉也懒得数自己换了多少次姿势。
她再说话时,明辉躺在软榻上,曲起左脚,手腕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拇指的玉扳指。
“明辉。”
“嗯?”
“你会梦见我吗?”
明辉扫了她一眼,蓝眸映出一团淡淡的辉光,像夜空中最温暖的篝火,散发着温暖明亮的光芒。
点点微光从她身上逃逸,仿若空中飘过的火星撞到身上,总引得人有种想做些什么的冲动。
明辉阖上眼皮,再次睁开时,她撩开帘子,低头走了进来。
“不知。”
闻言,她惊讶了一瞬,扫落肩上落雪的动作一顿,雪水霎时化入温暖的裘衣中,多了几点深红色的水痕。
她打趣道:“罕见。”
“暂且,”明辉含糊地回道:“只能回句不知。”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软塌另一边,解下红袍。明辉眼尾一扫,望见腰侧本该是佩剑的地方空荡荡一片,眉头蹙起一瞬。
她眼皮都不抬地答:“送给尘缘了。”
明辉不起眼地转了转扳指,笑了,“下次让我先问,三尘听见了会觉着奇怪。”
她一个轻巧的转身,盘坐在软塌上,一张小茶桌横在两人之间,两人极有默契地一挥食指。
她汇了一股暖风,取了屋外的飘雪,将一片片雪花溶成净水,倒入两盏瓷杯中。
明辉折了另一座山峰才栽有的茶叶——飘尘山的银针叶杆,托起千丝万缕的灵气,将炙烤叶杆的火候控制得刚刚好。
雪水与叶杆同时汇入茶盏中,刹那间飘出腾腾热气和满屋茶香。
她捧起白瓷茶杯,轻轻吹了吹,笔直上升的气雾朝明辉弯曲了一秒,她抿了一小口,满足地“啊”了一声。
紧接着,她补充道:“他一直觉着奇怪的,是你。”
明辉拇指上的玉板指碰上瓷杯,薄杯举到唇边,不掩轻佻的笑意,反问道:“是吗?有多奇怪?”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她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