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我是妈妈年轻的时候资助的一个小孩,后来也只有除夕才会去妈妈的家里度过,也没见过几个她的学生。”
傅老师一生未成家,当年那句‘她是我唯一牵挂的孩子’,和父母口中偶尔提及的‘羡滢资助的孩子’,以及葬礼上她以子女身份守在灵前,无一不是她。
侯明昊心中隐隐作痛,为周也。
“和老师什么时候认识的?”
“13岁,妈妈通过学校和我联系上,开始资助我,但没有和我私下见过。后来...”
她的语气不再轻快,逐渐低落下来。
“后来怎么了?”
侯明昊循循善诱,丝毫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冒犯之意。
“那时候17岁吧,记不太清了,我的亲生母亲和继父车祸去世,妈妈得知后和我见面,每年除夕把我接过去过节。”
周也今年28岁了,拥有光鲜亮丽的生活,已完成少年梦想,鲜少再为物质发愁。
悲惨的青少年时代,像喝了过期孟婆汤遗忘的前尘往事一样,遥不可及。
可心里永久无法愈合的伤痛,又真实存在着、叫嚣着、提醒着,岂止亲人离世一件祸事。
侯明昊听到这些信息,一时之间难以有所回应。
十七岁时他在做什么?
父母给他无忧的生活环境和无可挑剔的读书条件,又给他逐梦的自由。
而十七岁的周也,父母离异,已被资助数年。
接着又迎来母亲和继父双亡,被老师接过去过节,父亲想必不曾过问她。
朝夕更替,寸寸光阴。
年纪尚幼的女孩应该在备受呵护的环境中成长,自由选择想做的事。
她却被残忍的命运推出象牙塔,直面血淋淋的现实,何以自处?
原来,他旁观所见她的冷漠、疏离和格格不入,皆因此果。
侯明昊不敢深想,他往更深处想一分,周也身上的出尘感就重一寸。
他产生了畏惧心。
周也深陷回忆,没感受到侯明昊的情绪波动。
“妈妈很爱她的事业,也是这样的人,让那时候的我对活下去有了期待,今天站在这里,并且能和侯博一起并肩奋斗过的我,全部都是托妈妈的福才存在的哦。”
周也眨眨眼睛,安静的侯明昊真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好像有些话在他面前说出来,能够获得更多的释怀与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是一种坐看云起时的境界。
她达不到,借着身旁人的力量,偶然窥见一角,便足够她自愈很多深藏心底的伤痕。
“所以侯博肯定能理解,当我拿到『二五〇一』项目报告书时,看到我妈妈的名字,以及她的参与介绍,会有多激动。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完成,不管耗时多久,我一定要让傅妈妈的项目面世。”
说到这里,周也抬头看向侯明昊,眼波流转,坚定明净。
侯明昊有片刻失神,随即微笑着伸手拍拍周也的脑袋,是肯定,也是安慰:
“不全是,老师给你环境,为你树立榜样。但是小也,是你让自己成为了现在的样子。你做得很好,老师一定知道。”
侯明昊的声音温柔又有力度,周也听进心里,听到‘老师一定知道’时,像是心脏被紧紧揪住了很久,突然被放开,顺带着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一瞬间,很多记忆如潮水般涌进来。
她想起来,她和妈妈,曾有过约定。
一起去看桂林山水、橘子洲头、山城绮丽...
一起去看更多的火箭奔赴深空...
妈妈走的那天,她还做了排骨,只因为电话里,妈妈跟她说好久没有看到小也了,想吃小也做的排骨了...
甚至,她都没有亲眼看到二五〇一的问世...
她的妈妈,给了她亲生父母从未给过的爱与鼓励,将她培养成如今天之骄子的样子...
可她们的缘分,竟这样浅。
当她拿到二五〇一项目报告书,看到妈妈的名字,看到她所行之事,绷紧了一根叫做任务必须完成的弦,不敢有一丝松懈。
那是她和妈妈最后的羁绊。
周也一时间鼻腔酸涩,带着哭腔,自暴自弃似的对侯明昊说:
“侯博,对不起,可以让我抱一会儿吗?”
你真的太温柔了,这是周也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也没有上前一步有更不妥当的举动。
周也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视线一黑,落入一个怀抱,有手掌轻拍她的肩头,温暖而礼貌。
那个冬日下午,山中寂静肃穆,连鸟叫都没有。
周也在一个怀抱里哭了很久很久,还被怀抱的原主赠送了一块手帕和一包纸巾。
“侯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