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也擦擦脸上的泪水,绝望沦陷在温柔中,彻底化为委屈:
“我今天哭了好久,眼睛很不舒服,但我就是这么不幸,他真的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儿。我17岁之前的名字,叫招娣,可笑吧?“
“后来是傅妈妈带我去改的名字,她跟我说,小也就像月亮。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所扰,多抬头看看月亮,我就是自由本身,生来就该追逐自己想要的,忘掉过去,从此我就叫周也。”
“可是过去一直来找我,提醒我,还有一段被遗弃的往事...”
周也的话前后没有逻辑,因为遇到的苦难太多,不知该从何说起,从哪件开始说。
但她就是觉得侯明昊能懂,这个人好奇怪,认识以来的每句话、每个观点、每次交流都刚刚好,让她无比心安。
“遗弃自己孩子的人,没有资格做父亲,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儿,是他没有福气,不是你的不幸。小也很好,招娣也很好,名字从来不能定义一个人,是世道和愚昧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侯明昊轻拍周也后背安慰她。
她哭得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侯明昊,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寒假,在傅妈妈的家中读过一首诗歌: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他就像从这首诗里走出来的人,终不可谖。
12
次日,长京人民医院。
“这是最后一次。”
周也带着墨镜遮住大半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从声音里听出来的只有冷漠。
即便如此,李强秀梅夫妇仍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在李强眼里,这是一个免费的骨髓抽取库,有没有下一次,要看他的儿子还需不需要。
周也用冷漠的声音掩盖自身的善良,李强用可怜的姿态粉饰内心的冷漠。
一场父女缘分,早在第一次抛弃与被抛弃时,就渐行渐远了。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去见医生。”
李强激动地拉着周也,被她躲开。
“你走前面就行了。”
有上次捐献骨髓的经验,流程走的很快......
等周也坐在病房外的观察区,忍着时不时冒出来的丝丝痛意时,病房内的李强夫妇正围在嘉嘉的病床前满脸担忧。
他在嘉嘉没有知觉的情况下依然毫无保留地付出全部爱意,却不能留出半分来给她,周也觉得异常可笑。
“小也。”
病房里的人闻声往病房门外看去,此时周也也看到了。
竟是侯明昊,凛凛冬日,他却把挡寒的大衣搭在胳膊上,只穿了单薄的黑色里衣,穿过人来人往,大步向自己走来。
走到她面前就停住了脚步,周也才看得清楚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浸湿发尖,微微喘着气,应该是很着急才赶过来,似乎特地为她而来。
事实正是如此,他担心周也改变主意,先前往她的住处,敲门许久无人应答。
从周也小区出来,他便立即驱车朝医院赶,问过服务台又问过护士,锁定区域后,一间间找过来,好像还是来迟了一会,没在她醒来第一时间赶到。
“侯博?你怎么会来?”
周也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又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费事,疼不疼?”
侯明昊简单带过她的疑问,直奔主题。
“啊,还是有一点点疼,医生说让我再观察一会,没有异常就可以结束了,等会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周也产生的那一点点孤独感,在看到侯明昊的瞬间已经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好。”
侯明昊对她笑一笑,心里却苦涩,她好像本能地忽略一些东西,然后看起来总是一副没有烦恼的样子,这种后天训练出来的本能,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别人生来就有的她无法拥有。
秀梅见来者气度与他们平时所见之人不同,又非常关心周也,尤其李强昨晚和他见过面,便想上前搭话。被侯明昊察觉,眼神写满不善,将李强夫妇迈出的脚步又吓了回去。
两方安静度过周也半小时的观察期,为了能在侯明昊面前表达出父亲对女儿的关心,李强特地提出送两人到医院出口,像是一场不止做给他一人看的秀。
周也看不惯李强内心掩藏不住的功利心,直接开口拒绝。
从医院出来,正好到午饭时间,侯明昊带周也去了他常吃的一家粤式餐厅,点的都是滋补菜品,周也看了食指大动,实在是饿坏了。
饭毕,侯明昊又送周也回她住处,仔细叮嘱她消炎药用药时间,24小时内不可见水等等细节,直到周也偷笑被侯明昊发现。
“这么开心?”
“侯博很会关心人哦。”
周也干脆笑开了,眉眼弯弯,灿若星辰,使得周遭景物瞬时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