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桦林比往日醒得晚些。芊眠的草木借由秋风,捕获一只嘲哳的水鸫。一粒晨露悄然滑落,碎了一片清寂。氤氲的树枝间透来第一缕曦光,将全部重量倾洒给大地。
迷迷糊糊中,你觉得今天晒进来的阳光比往日厚重些,紧紧压得你动弹不得。慌乱中你挣扎着想要起身,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却变得越来越大。两侧的空气变成玻璃幕墙向内倾斜挤压,空间被压缩到让你窒息。
是熟悉的维多利亚大门,招牌上的霓虹灯在你的视网膜上晕出一圈光斑。你看到沈墨、傅卫军和王阳在聊着什么,你挣揣着尖叫着,用尽全身的神经和细胞想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万籁俱寂。除了声带的震动,你感受不到一丝真实世界的回应。
你猛地坐起身来,心脏快要跳脱胸腔的拘束,逃离地狱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睡在对床的室友被你的激烈反应惊醒,关切地询问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这几天你完全适应了忙碌的生活,除了去学校上课,没课的时候做艺考家教或者美术兴趣班的助教。你的目的不外乎赚钱和积累教学经验,成为美术老师是你给自己定的目标之一。
但你也有小小的私心,晚班前你会奢侈地用公用电话呼一下傅卫军,留言预定他来接你回宿舍。至于沈墨,现在都是由王阳来接送,你那可爱的亲哥顺带敲诈了你半辆自行车,美其名曰“接你姐下班需要”。
生活似乎正沿着你的预想进行中,可梦里的景象真实得瘆人,令人害怕明天以无法预测的方式到来。
只是梦而已,你安慰着自己平复了心情。差不多是该上早八的时候,你火速拾掇了下,决定先去食堂吃个早饭。
随意拣了个空位,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维多利亚”“失踪”之类的字眼,你微抬一眼,确定了信息传播源,连耳朵带脸一起用力地听着。
你大致明白这是个“仙人跳”的新闻,大约是昨天晚上时,一个港商在维多利亚消费后包了个陪酒女,结果车开到小路时被她的另一个金主找人打了一顿,还被勒索了八十万的汇票。之后女人就失踪了,不过据说金主的生意在国外,应该是被送出国了。听说这个女人长得很美,浓眉大眼很像香港女明星。不过对于她的失踪也有其他传闻,那个八卦着的同学装神弄鬼地说,维多利亚这种地方,隔三差五失踪一个女人,谁知道是不是被害了,根本没人知道,都是自己作的,没有好下场。
这帮人戏谑着一笑而散,大概对于这种事件他们只当花边新闻看待,毕竟在有着稳定收入的家庭中长大,他们眼里的边缘人只是与懒惰、无耻和卑鄙绑定的符号。
你此刻颤抖的瞳孔印证了你的梦,考虑到沈墨在□□工作的确不安全,下课后你溜进人民医院,借口托人找到正在和老爸的工友彪叔谈恋爱的小姨丽茹,用七分亲情的力量和三分撒娇的态度苦苦恳求。
“好啦,我帮你问了我们主任,最近换季,病人多,可以让你桦医的朋友做一段时间实习医生,学着写写病历整理资料啥的。”丽茹招架不住你的攻势,叹了口气嗔怪道,“这次是看在姐姐姐夫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谢谢美丽的小姨,下次请你和彪叔吃饭。”你向她抛了个夸张的媚眼并画了个擅长的大饼。
目前为止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但墨菲定律告诉你,坏事总会发生。
同样的早晨,同样的食堂,同样的八卦中心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知道吗,隔壁桦医大一的校花在维多利亚做三陪哦!私生活混乱,被人拍了那种照片贴在宣传栏上!”
送进嘴里的食物被吐了出来,你只感觉心脏一揪,而后失去了思考的本能,只听着七嘴八舌的声音灌进耳朵。
“哎呀呀可惜了,听说是个美女,咱们要不去桦医看看,饱饱眼福?”
“三陪小姐你也敢看,当心得病!”
“真的假的呀,谁知道叫啥名啊?”
“听说叫什么沈墨,名字听着够文艺的,没想到私下里是个龌龊的人。”
这些人越说越难听,你只觉得再听下去胸腔就要爆炸,胡乱地扒拉了几口抹了下嘴。在校外尚且如此,你担心她在校内该承受着怎样的暴力,你想得去找沈墨。
你在桦医的女生宿舍楼下等到了沈墨,红肿的眼圈里有些讶异你的出现。不过她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你的用意,明白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之前问了傅卫军,他有时候会送你回宿舍,所以知道你是哪栋楼的。”你怕被当作跟踪狂,慌张地解释道。
“没事儿,我去收拾行李,咱们回录像厅吧。”沈墨绯红的脸颊挂着尚未干透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啜泣道“学校过两天给我办退学。”
今天的风有些凛冽,你自然打心底里不相信沈墨会做这些事。
回到录像厅,你们直接略过吧台后的两位老板,闷声不吭地往楼上走,你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布满铅色的乌云。傅卫军压抑着关切的神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