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法!鬼魂附体了!”
那伶人像一个纸人一样,跟在小侯爷身后,轻飘飘下了戏台。
台下立时炸了锅。
哭爹叫娘的声音,椅子倒地的声音,椅子把人绊倒的声音,在缭绕的山雾之中乱成一团。
云橙生来怕鬼,此刻竟然活见了鬼,而且她还是坐在最前排。
本来是最好的位置,现在变成最要命的位置。
她第一反应是要逃,奈何全身麻木,瘫倒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她又害怕又绝望,心里忽然埋怨起莫清歌没在她身边,不知这个人此刻在哪里,又在干些什么。
那位法师行动倒也利索,三步并做两步,抢到了台前,嘴里大声念起金刚经,一把黄色的符纸撒出,如同漫天蝴蝶一般,有不少落到了鬼魂身上。
那鬼魂却混若无事,伸出沾满血迹的尖尖十指,拨开那些黄纸,径直向小侯爷扑去。
小侯爷拧身一个跳跃,几个起落,远离了乱哄哄的人群,到了树林边上。
那鬼魂也几个起落,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那法师虽脸罩白纱,看不清面目,有一件事倒是显而易见,就是法力不深,道行还浅,根本拿这附体的鬼魂没啥办法,行动倒是十分乖觉伶俐,一看自己根本镇不住冤魂,使不上力,转头又回到道场前,一心一意烧纸念经去了。
台下诸人见那鬼魂很是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一心只追着小侯爷,并不伤及无辜,纷纷止住了慌乱。
云橙的身子也能动弹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观望,心里赞叹着小侯爷文武全才,不光学会了唱戏,居然还学了轻功,这十年江湖真不是白混的,真值。
她手搭凉棚远远观望,只见小侯爷身影一晃,在黑暗的林子里消失。
那鬼魂飘飘悠悠,如同空中飞起了一个人形纸鸢,也跟着追进了林中。
云橙听到后排方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下命令:“快,跟过去!”
她一看,下命令的人是凌风,一队锦衣卫拔出绣春刀,向树林方向攻过去。
原来凌大人也来了。
这座神秘的大房子里,有那么多间屋子,究竟还藏了多少人?
连凌风都露面了,莫大人还是踪影不见,这人究竟在干什么?
* * *
算了不去想他了。云橙气沉丹田,身体蓄势待发,准备使出轻功。
有那一队锦衣卫开路,她决定去林中支援,同时查看可疑之处。她是受命而来,不是来白吃白喝白看戏的。
就在这时,她耳内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听到一个声音。
声音十分细小,又十分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她身形定住,凝神分辨,这到底是个什么声音?
还来不及分辨清楚,忽然腿上一痛,身子麻木,动弹不得。
她想张嘴呼救,却发现口舌难动,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她的眼睛看到了江河,也看到了金章,心里头呼喊着,看看我,看看我!
如果谁能朝她看一眼,或许便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儿,但他们各忙各的,守卫着戏台,安抚着人群,没有人想起来多看她一眼。
她全身肌肉很快僵硬,周围的一切嘈杂,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她正陷入一个梦魇,而且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这个又美丽又好玩的世界,所有花花绿绿的好东西,金色的太阳,飞翔的小鸟,香甜的糕点,飞檐走壁时耳边的风声,从此,都与她告别了。
在残存的知觉中,她知道有人来到她身后,想要摘走她脖子上的两样东西,两条链子已经被轻轻扯动。云橙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
她已经成了一个雕像。
可是忽然,不知为何,那人又突然停下了手,无声无息地溜走了。
她脖子上一条金链青龙,是李汀兰送给她的,还有一个小小的金钥匙,是莫清歌借给她戴的。
幸亏没有丢掉。
云橙心里苦笑,这真是,打雁的被雁啄了眼。
她从小受的训练,就是如何从别人身上偷走东西而不被发觉,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居然有人趁人之危,会来她身上偷东西。
在倒下之前的恍惚朦胧中,她看到了莫清歌的脸。
这一定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