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从头冷到了脚底,冷着声音说道:“大人原来还是戏耍我。”
莫清歌可是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之态,双目发红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你怎么忍心这样说我?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连义父的话都当耳旁风,怎么会戏耍你?”
云橙一想,他说的也确实是实情,于是冷静下来,问道:“那,究竟是为什么,你且告诉我。”
莫清歌宁定了一下情绪,反问道:“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的身世,对吗?我现在都告诉你。”
云橙黯然点了点头。
莫清歌沉默半晌,双目通红:“本来我和我爹我娘,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是有一天晚上,东厂的番子突然来到我家,见人就杀。”
云橙听得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莫清歌的手。
“我娘刚把我藏好,他们就闯了进来,一个番子一手杀了我娘,一手从她的头上拔下了一只名贵的凤钗,我躲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我想冲出去救我娘,情愿跟我娘一起死,可是我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我藏身的方向。她的意思我懂,是叫我千万听她的话,千万不要出来,我咬着牙死死忍住不哭,把嘴唇都咬出血来。我看着我娘浑身是血,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仍然是睁的大大的,好像是就算死去了,也不能放心我,就要一直这么看着我……那年我五岁。”
莫清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将云橙揽在怀内,灼热的眼泪滚滚而下,将她肩膀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云橙听得忍不住发抖,泪水也落在莫清歌的衣襟上。
二人紧紧偎依在一起,云橙低声问“你爹爹他……”
提到爹爹,莫清歌稍微平静了些,“我爹的样子,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他每日诵读诗书的声音,我还总是想起来。他是个书生,酷爱诗文,对我也很慈爱,经常把我抱在腿上,教我读书,我还记得那本书,叫做《小山词》,后来我习了武,什么文章也不会念,但是一直会念这一本。”
云渺渺忍不住问:“大人你还记得吗,你家是在什么地方?东厂深夜上门杀人,到底是什么缘故?”
莫清歌答:“我家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实在搞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是南方的一个小镇上,本来我一家人生活得十分平静惬意,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半夜,我爹慌慌张张地来找娘,我本来睡着了,又被惊醒了,就偷听了他们俩说话。”
云橙问:“二位老人家都说了什么?”
莫清歌父母惨死的时候也就三十出头,并不是什么老人家,莫清歌眼前浮现出父母二人风华正茂的模糊影像,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我听见我娘问我爹,事情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提起,怎么突然又翻了出来?我爹说,他也不知,但总之是他害了我娘,我娘如果不嫁给他,今日哪会被连累?我娘斥责我爹说,这种关头尽说些没要紧的废话,夫妇二人既然盟过誓言永结同心,自然是生死相依,她嫁给我爹一点都不后悔。”
云橙也觉得,自己这位九泉之下的家翁实在有点磨叽,反倒不如那位家姑,为人慷慨爽快,十分合她脾气,于是开口说道:“婆婆说的一点也不错。”
莫清歌本来正在悲痛之中,听到云橙如此称呼,忍不住惊了一惊,心说这丫头,可真是自来熟。
这么一惊之后,倒也稍减了些悲痛,继续说了下去:“我娘说,还不赶紧出逃避祸,才是正经事。可是话音未落,东厂的人已经进了大门,而且四面的围墙全都亮起火把,已经将我家团团围住,想逃也逃不掉了。我娘把我藏了起来,她和我爹,不幸遇害……”
云橙问:“你是因为藏得好,东厂的恶贼没有找到你?”
莫清歌沉默半晌,一声苦笑:“不是,是王大叔和赵大叔带了好多人赶来,一场血战,击退了东厂的人,否则以东厂的手段,我能活到现在?”
云橙听得发呆。
东厂密探和杀手的酷戾,自从成祖皇帝设立东厂以来,就是天下闻名。
这王大叔、赵大叔,带了一帮人,就能把东厂的人击退。
又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