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橙掏出了乌金软刀,判断着从哪里挖更合适。明知道会毁掉这把兵刃,她也要试一试,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会不放弃。
就算是要死,她也要在死前看一眼莫清歌的尸骨。
就算是要死,她也不要跟朱由检这样的人死在一起。
她判断了一下方位,很快动手,乌金软刀的刀刃很快发出细微的咯嘣声。
云橙心里一沉,知道刀马上就快断了。
外头的烟越来越浓,云橙咳嗽不止,拔刀收回腰间,已经是被呛得滚倒在地上。照这样下去,不等着烧死憋死,也很快会被呛死。
突然,地面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女子们的哭喊着很快停止,浓烟的呛人气息也弱了下来。
云橙心中惊疑不定,李闯的兵来得这么快?已经攻进了皇宫?
朱由检也发觉了不对劲,从那间内室出来,来到了走廊上。
一阵脚步声迅速逼近,地道的入口被打开,光亮透了进来。
云橙一把袖箭扣在手里,严阵以待。
一个人在地道口唤一声:“云姑娘,是你吗?”
云橙瞬间松懈下来,是张皇后的声音。
张皇后不顾身份,提着灯笼,一马当先走下了阶梯,见到云橙和朱由检二人一前一后,站得十分疏远,开口便训斥朱由检:“皇上此事做的太糊涂。殉国一事,当凭自愿,怎可强逼硬骗?况且云姑娘并非你的妻室,你一向最是疼爱她,这时又何苦拉上她?”
云橙微微回头,冷冷看一眼崇祯的神色,见他当众受了皇嫂训斥,却是微微低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平日里风采翩然、气度高华的一个人,此时灰头土脸,呆若木鸡,也不知他的内心,此时是愧悔,还是绝望。
张皇后又对云橙说:“趁着还来得及,你赶快走吧。”
云橙望着张皇后,明知再见无望,眼含热泪说道:“娘娘,多保重。”
张皇后眼中也涌出泪花,仍旧微笑着拍了拍云橙肩膀:“快走吧。”
云橙走上阶梯,走出地道口的那一刻,听到背后传来崇祯的喊声:“云妹妹!”那声音如同动物濒死的哀鸣,饱含了依恋、不舍、悲哀和苦痛。
云橙稍微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她一路走出乾清宫,见因为张皇后前来解救,火已经被扑灭,被关的妃嫔公主们都已经逃开,只是这乾清宫被烧了半个焦黑,一片混乱和狼藉,再也不复往日的清贵模样。
待她走出乾清宫,发现整个紫禁城都已面目全非,宫女太监四处乱跑乱撞,有趁机偷财物者,有抢夺争闹者,连东西带人满地乱滚,她一时也来不及细看,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宫院,拿了自己的旧物,做盗行的全套家伙,施展起轻功,飘然出了紫禁城的城墙。
双脚站在了大街上,甩脱了过去束缚她的一切,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宫外的空气。她终于重新获得自由了。
此时的京城街上已经大乱,无论富贵人家,还是平头百姓,早都慌了阵脚,出京避难的人群大呼小叫,乱成一团。唯有云橙辨了辨方向,头也不回,奔了北直隶府,魏忠贤的老家。
十七年前,那是个黑暗的晚上。她孤身一人找到了魏忠贤,魏忠贤告诉她,他是她的生身父亲,然后毫不留情地指使东瀛忍者在背后杀她。
那也是个血腥的晚上。狡兔死,走狗烹,扳倒了魏忠贤一党,莫清歌再也不为皇帝所容,朱由检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杀害云橙所有的亲人,剪断她的翅膀,把她变成紫禁城的金丝雀。
云橙再次来到当年魏忠贤藏身的镇子,同样是一个黑暗的晚上。
依着崇祯所说,她很快找到了那所房子。
此时兵乱还没有到这里,但这里的人家已经走空,想必都躲到附近的山中避难去了。云橙查看这所房子的屋内,处处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看来是崇祯在此杀人之后,荒废至今,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她从屋内走到后园,想到十七年前,莫清歌是如何一路被拖拽出来,埋入地下,她心中酸痛,想要落泪,可是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一弯迷蒙的残月挂上树梢,清冷的月光照着后园内的凄凄荒草,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满园的荒草飒飒作响,天地间充满了凄迷肃杀之意。
云橙低下身来,用手一寸一寸地拨动着荒草,在一处草丛里摸到了一根竖起的木牌。
她的眼窝开始发酸,但把悲痛憋了回去,拿出自己腰囊里的精钢铲子,麻利地挖掉了浮草,开始挖地上的泥土。
残月西沉到天边的时候,她已经挖了一个大坑,快到坑底的时候,她的心开始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几乎不想再挖下去。可是她定了定神,坚持挖了下去。
终于挖到了坑底。
出乎她当下的意料,或者说一如她一直以来的期望,这是一个空坑,什么也没有。
不要说是尸骨,连一片衣角,一缕头发,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