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三伴哥把大青虾夹在腋下,从身后的挎包里掏出一个西瓜大的锦囊,看起来轻飘飘的。
“哦,托我寄信的人只是个小厮,也看不出是谁家的,衣冠朴素,跟寻常人没有不同之处,就是脸长得异常俊俏,嘿嘿。”
廖鱼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沙三伴哥。
沙三伴哥被腋下的大青虾的胡须给扎了一下,猛地跳出三米高,大力把它扔到岸边,然后从裤兜子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麻袋罩住了大青虾。
随后若无其事地对廖鱼年说:“这写信的只说了给鹧鸪茶庄上九粮台的一位姑娘,那指不定就是姑娘的,那小厮也并未说是什么稀罕物件,若不是姑娘您的,打开看了,交给该收到这份信的姑娘就好。”
沙三伴哥在裤子上抹干了手,把那锦囊递给廖鱼年。
之后,便提着麻袋往丛林里走去了。
廖鱼年见沙三伴哥渐渐消失在绿影中,这才把锦囊里放着的信给拿出来看。
从外面摸上去薄薄的一层,但却裹了很多张空白的宣纸。
直到最后一片,是用金纸和朱砂笔写的,乍眼看去,正面只有三个抢眼又好看的大字。
“念吾妻。”
而金纸的背面密密麻麻地重复写着“念吾妻”。
三个字,却得用上大半罐的朱砂墨,墨迹浸染的地方未显湿痕,可空隙处却有不易察觉的枯皱,似是泪水落到宣纸上洇涓成的滴滴涟漪。
廖鱼年为何能察觉出这细微之处,是因为她在唐觉斋与四公主朱笑萼成婚的那数日里一直都是抱着唐觉斋的诗文以泪洗面的状态。
唐幼璧已入全真道教为坤道弟子,在十五岁那年就早已斩断红尘纠葛,一心求仙向道。
妻子这个称号配挂在她身上多少有些荒谬。
而唐觉斋虽然貌美遗世,常常惹得一些具有龙阳之好的美男争相觊觎。
但还到不了以爱妻相称的这个程度。
所以廖鱼年断定,这封信只能是从李星瀛的手里送过来的。
再加上蹩脚的字迹,丑的不彻底,美的又有些难以言喻,草不像草,行不像行,但大体的排列看起来又那么工整,不会把人看得心底过于毛糙。
颇有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嫌疑。
回想起李星瀛做过的种种,廖鱼年回想起亲手把自己退下地牢时恐惧,以及他刚正不阿地说自己是逆党时那不可违逆的语气,她还是有些后怕,甚至是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李星瀛,那她和唐觉斋本就可以一直过着这样小桥流水,避世而居的好日子。
可是他的一纸婚约把她憧憬的一切都给毁了。
廖鱼年逼着自己清醒,她把那片金纸丢进了溪里,任由它随风流去。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但此刻在廖鱼年眼里都不及鹧鸪茶庄的十里荷香。
廖鱼年开始往回走去,辗转过四五棵大树,就见到唐觉斋戴着幼璧姐姐平时做饭时才穿的围裙呆在树下。
明显他不是穿来做饭的,而是穿来为廖鱼年熬药的。
唐觉斋平日里严肃的时间居多,很少如此不在乎形象地出现在他人面前。
廖鱼年也看出了他脸上的担忧,所以冲着他甘甜的笑容里藏了几分愧色。
“唐哥哥,我只是迷路了,没想着乱跑。”
一阵风吹来,把唐觉斋撩在肩后的炸毛发尾吹到了胸前,唐觉斋也随之石化。
廖鱼年眼神飘忽着,上前抚弄起唐觉斋荡在胸前的那一团兔尾似的毛球,强忍着笑。
“唐哥哥,你要是实在不会煎药就别硬着脑袋研究那些了,我现在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会感到有些乏力,幼璧姐姐留下的药剂也只是为了养生健脾用的,如果不磕不碰,是要不了我这条小命的,你就宽心吧!你看看你,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唐觉斋默不作声,趁着廖鱼年在自己的怀中,他不知从拿拉出一卷丝带,看颜色像是从廖鱼年榻前的床幔上撕下来的。
他把廖鱼年的手轻轻并到一起,用绸带绑住,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梅花结。
“李星瀛那个混蛋竟然开始让他养的那群会飞的畜生往九粮台里投信了,我倒是不怕你跑丢了,你现在又拿不了剑,也抬不起腿,我就怕有人把你给拐跑了。”
廖鱼年以为李星瀛只拖了沙三伴哥来送信,没想到竟然往九粮台里还如此直白地投了信。
这并不像凭诗信寄情相思,而更像是对唐觉斋赤果果的挑衅。
唐觉斋抱起廖鱼年回了九粮台,发现一大堆宣纸被垒成一座竹凳高的小山,正被一盏短烛烘烤着。
他把廖鱼年放下,找来钥匙开厢房的正门,廖鱼年拾起几张因为被风吹开还未完全点燃的纸看了半晌,发现上面写的是各种有名的情诗。
只凭一词半句,廖鱼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