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会觉得可笑。 他只是有些遗憾,他这一路走来,自认每一步都走得尽量完美了,在有限的条件下,做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但没能提早扼杀姜望,或许是一个瑕疵。 他不是一个苛求完美的人,偶有疏失,弥补即可。 现在就是弥补的时候。 他握住了他的拳头,往后一收,幽雷暗芒在他的拳峰上游走。隐约间引起了天地的共颤。 生死当头! 然后他看到,姜望眸中那不朽的赤金之色,这一刻耀遍了周身,映得其人如金身佛陀。在仿佛永无休止的坠落中,他又挑出了雪亮的一剑。 道途一剑! 天下皆敌的时刻,非独张临川一人拥有,姜望也曾经历过。 但即使是被镜世台公开通缉、被天下人唾弃的时候,也始终有人相信他,始终有人支持他,始终有人为他的清白奔走。 当然也一直有人在为张临川奔走——或是想着怎么跑远点别被他连累,或是想着怎么追到他杀了他。 姜望有过最晦暗的时候,也有过最辉煌的时候。 晦暗时天下皆以为通魔,辉煌时天下皆知绝世天骄、一言而灭无生教。 在这晦暗和辉煌之中,在这低谷和巅峰之间,始终不变的,是那个“我”。 于是有了这一式真我道剑—— 非我誉我皆非我! 这是他自“斗柄指北,天下皆冬”后的第二式真我道剑,乃是在逐杀张临川的万里遥途中感得。 此剑分为两式,压则举世谤之,抬则举世誉之。 在无休止的坠落中,姜望抬以此剑! 如雪的剑锋竟然斩出五光十色。 那是无数赞美,无穷吹捧,无尽现世奢靡的浮光。 光怪陆离飘飘然。 在此剑之上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质量,丢失了“自我”。无数幽暗雷光,变成了一个个虚幻泡影,失去了本质杀伤。 就连张临川本人,也被这剑意侵袭,身躯明灭不定,由一个真实恐怖的强者,向一个虚幻不定的泡影转变。 这一剑对神道的杀伤性太强。 神道在很多时候都是虚幻的凝聚,是信仰之力汇聚成神,是妄想结真。 而这一式道剑,是以虚妄夸张虚妄,以梦境妆点蜃景。 因为太过浮夸,太过伪饰,而抹掉了神道那一点“真”的可能。 赤潮的坠落已经顿止。 五光十色的剑锋上抬。 姜望的道剑如此强大。 但在一个个破碎的幽雷光影里,张临川淡漠的眼眸中,清晰映照出长相思的轮廓。 剥离了光怪陆离,窥见了剑的本真。 而后拳砸剑尖! 曾有信徒数十万,个个奉我为神。 举世誉之又如何,可曾移我道心? 你姜望的举世誉之,我张临川也早有感受! 铛! 拳剑竟作金铁鸣。 此声真如警钟响! 咔咔咔咔。 清晰的骨裂声中,姜望持剑的右手寸寸断裂,垂落了下去。他的左手一探,握住了脱手的剑。整个人却是再一次坠落,血洒长空。 而张临川屹立高穹,看了一眼自己被剑锋切入过半的拳头,以及拳面上不断滴落的、不能够完全遏制的鲜血——太锋利的剑意在其中肆虐,即便是他,也需要时间来仔细清理。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坠落的姜望,恰是这一式道剑让他有些情绪难言,并不是因为这一剑的强大,而是它所体现的万世不移的求道之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望和他是一样的人。都从一个小地方走出来,都坚持自我,万世不移,每一步都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 唯独是他的选择总是“于我最好”,而姜望在很多时候,都是在为别人拼命。他绝情灭性,从不会相信任何人。同样注视过深渊的姜望,却还保有信任的勇气,还留存爱人之心。 命运由此分岔。 他的确取得了个体上的更强大,在黑暗的世界里强壮了羽翼,却也真个感受到了对面这人大势加身的辉煌。 他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同时也不会否定姜望的选择。他一直相信一点——没有谁对谁错,死的那个,就是错的。 “我之前在越国遇到了一个相似者,一度让我感怀。但我想,你才是我的同路人。” 张临川如此说道:“我想我们大概是一类人。我们都很努力,我们都不放弃,我们都很坚定,甚至可以称得上固执……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