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正值雨季。
路面上是随处可见的一洼一洼的小水坑,行人需要集中注意力来盯着地面寻找下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中还混夹着耐人寻味的雨味,带着潮湿和清新扑面而来。
又是一个雨天,天气预报说是雷阵雨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由一开始零零散散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到现在已经是伴随着雷鸣闪电的倾盆大雨声。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屋内并没有开灯,昏暗极了,盛珂在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闪电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
在那一瞬间的亮光下,女孩惊恐的表情清晰可见,瞪大的一双眼湿漉漉的。
不止是怕打雷和黑暗。
盛珂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感觉应该是很久了。
这时屋外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盛珂不自觉地呼吸加重,小小的手掌化为拳头,死死地捏住床单,抓出深深的褶皱。
她闭上眼,长长微翘的睫毛颤抖着。
可尽管是闭着眼睛的,盛珂还是感知到陆逢棠走进了这个屋子里,打开灯,放轻脚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缓缓蹲下沉默地注视着,就像之前几天那样。
一时间空气黏稠极了。
陆逢棠沉得住气,但是盛珂没有他那么深的道行。
忍不住睁开眼睛,盛珂果然和陆逢棠对视了,她又移开视线,抿着唇不说话。
一开始被囚禁在这处公寓时,盛珂是有反抗过的。
她大叫,她痛哭,她甚至对陆逢棠拳打脚踢,但是都不管用的。
无力的挣扎过后是极致的麻木。
陆逢棠似乎不是很在意盛珂的不理睬,他安抚地揉揉盛珂的发顶,将她的头发弄得更乱温声道:“不要怕,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干净,清澈,温和,体贴……
在被他囚禁之前,盛珂和其他人一样,想到陆逢棠时只有无尽的赞美之词。
可是现在盛珂只觉得他虚伪。
她最怕的究竟是什么,在场的两个人心知肚明。
“我着急回来,都顾不上打伞了,”陆逢棠的语气竟有一丝丝的委屈,像个没有要到糖吃的幼稚的孩子:“我知道你害怕打雷。”
其实盛珂不怕打雷,是陆逢棠一开始就顽固地认为她害怕。
盛珂当然不会有闲心去和一个绑架囚禁她的罪犯解释,可没想到陆逢棠就理直气壮地要缠着盛珂一整晚。
没办法,盛珂只好说自己是不怕打雷的,可陆逢棠又坚信是盛珂嘴硬。
很难熬。
一到雨天,陆逢棠就表现得很兴奋,可是对于盛珂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陆逢棠在大部分时候表现的都还算正常,就像他在人群里表现的那样。
盛珂还记得自己见到陆逢棠的时候是大学开学那天——
穿着统一志愿者的制服的男生在正晒的日头下耐心地为一个新生指路,在看到茫然无措的自己时,带着和煦的笑容缓缓走近。
母亲用边角布料做的廉价土气的袋子和陆逢棠阳光干净的外表是那么格格不入。
有好几次盛珂想抢过来自己拿,但是又实在是抢不过陆逢棠,只好空着手跟在他的身后。
又走了一段路,陆逢棠放慢了脚步,直到和盛珂并肩。
他很健谈,走到哪里给盛珂介绍到哪里,而盛珂只能紧张地附和着。
囚禁盛珂之后,陆逢棠也会经常和盛珂说话,哪怕盛珂并没有做出回应,他也是乐此不疲。
正如此时。
像是汇报行程一样,陆逢棠十分有兴致跟盛珂讲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什么,都讲完之后,他又道:“我去给你倒洗脚水。”
起身离开时,陆逢棠还眷恋不舍地亲吻了一下盛珂的额头。
只是在他出去后,盛珂睁开眼,一脸嫌恶地拿被子使劲搓了搓额头,像是要去除掉他的气息,他的痕迹,他的一切。
她反胃。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但是屋外又传来陆逢棠放水的“哗啦哗啦”声。
在刚开始被囚禁的那几天里,盛珂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乖顺地配合陆逢棠。
陆逢棠好像也很无措,就躲在门后看着苏醒后的盛珂奋力挣扎想要挣脱铁链,又是颤抖着大哭乞求陆逢棠放过她。
等到盛珂没了力气平静下来,陆逢棠才小心翼翼地不断靠近她,似乎是很关怀道:“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那时的盛珂处于巨大的恐惧之下,她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反反复复只有一句。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
得不到答复,陆逢棠只能根据自己对盛珂的了解做了一些简单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