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阒然,余光殆尽,陷入阴暗。
雪中跪着的齐琡脸色苍白,哑奴点亮石灯,照得他更显凄寒。
屋顶上蹲守的阳离,探出头看了一眼,便又隐到暗处。
“进来吧。”华凌祁畏寒,打量齐琡须臾,说道。
齐琡的腿脚已僵硬发麻,撑着身体站立片刻,进屋后又要跪。
“站着说。”华凌祁专心盯着桌上的烛灯说。
“是。”齐琡拱手施礼道,“影卫府于二十年前建立,如今一千六百人,分两支,一支护主,修炼有素,如卫琅,化名王福源,主子已见过。一支做杂活,打探消息、治疗伤病等,如没药,也就是彭婆子。府主一职不是一成不变,也需要考核,每四年一任。卑职是今年开春新任职的府主。”
齐琡看着比王福源年轻,却是不苟言笑,抱令守律的样子。
四年一任?
六年前华家出事,至少经历了两位府主。
“上一任府主是谁?”华凌祁问道。
齐琡垂头沉默,犹豫道:“是影斓,六年前随着世子战死在西南。”
“影卫并非只听令府主一人。”齐琡说,“府里还有一位至高无上的人,我们叫她星姑,历任府主的任职考核,及影卫筛选都由她决断,我们都不曾见过她真容。所以主子疑虑的事情,卑职不清楚。不过您也别想着找她。”
找也找不到。
“卑职知道您要问什么,六年前世子出事后,影卫府派人去过西南。运输队像是误入了什么阵法,故意让悍羯骑兵和世子的运输队相遇。”
齐琡的两只眼睛不同颜色,左眼莹蓝,右眼金黄。
她命格不好,若当初为的是给她挡邪祟,挑选一些异于常人的也并不奇怪。
她记得骆煜安说,那路是硬生生断开的。
“我们没有懂术士的影卫,所以没能找到世子下落。”齐琡捏着手中面具,抬眸说,“当年您被关进郡邸狱,影卫府也出了动乱。卑职出府时,星姑命卑职给您带话。”
华凌祁依旧看着跳跃的烛火,沉默地听着。
“她说,你经历了六年痛楚,从地狱的恶鬼中艰难地爬回人间,绝地求生,影卫府自此成为你的爪牙。”齐琡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公车署是送给你的出狱之礼。”
那是一个鎏金镂空的耳饰,下面坠着一个带着红穗子的铃铛。
府主认主,需要主子的一滴血存在铃铛里,亲自将耳饰带到府主的耳骨上。
影卫府得到消息,悍羯散布散布疫病,便派人刺杀隐藏于太主府的悍羯伯劳,以引起骚动,不料那日竟遇到骆煜安在朱雀街执行公务,反倒让伯劳多活几日。
华凌祁没接。
“既然宫里也有影卫,当年在朝堂之上是谁提议让我哥哥担任骑都尉的?”她手指不停在烛火上晃动,漫不经心地说。
“当时任职御史丞的贺立甫。”齐琡说。
“嘶......”华凌祁微顿,烛火灼伤了手指。
“如今中都有多少影卫?”她烦躁地停止玩弄烛火,盯着发红的指尖,神情晦暗。
“三百多人。”齐琡掌心中躺着耳饰,说。
“足够。”随后起身,墙上的影子被拉长,她接过耳饰,说,“再去查个人。”
齐琡看向华凌祁。
“魏其王世子,尚颜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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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寒笼身。
姜锦妩命人传话,让华凌祁进宫试新做好的衣裳。
锦央宫温暖如春。
姜锦妩正在修剪花枝,矮桌上放着三个香囊,华凌祁恭敬站着默不作声。
宫娥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双容见状,笑道:“太皇太后,尚服局将襦裙送来了。”
姜锦妩放下手中的剪刀,拿帕子净手,对华凌祁说:“去瞧瞧。”
华凌祁眸光而动,三套冬服,皆由尚服局司衣制,上好的织锦。
“料子好,姑姑们的手也巧。”华凌祁赞叹道,“只是臣女原本舞刀弄枪,如今虽然不能习武,总归粗人一个,糟蹋了这么好的衣裳。”
姜锦妩被逗笑了,说:“也就华昀把你当小子养,野蛮生长。你如今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几件衣裳怎得小心翼翼了?”
华凌祁虚扶着她落座,笑道:“不瞒太皇太后,臣女爹爹教我识字看得都是押运队的账目,自小摸爬滚打惯了。太皇太后宠臣女,但是臣女不能僭越,失了礼数。”
“这些织锦,是皇后娘家人那边送来的,看着不错。”姜锦妩说,“内朝官员衣制改革,后宫也得跟着变,今年宫娥内侍的宫衣由苍州出,奏折已交给太府批了。”
姜锦妩说:“换身襦裙让哀家看看。”
华凌祁矮身施礼遵旨。
换完襦裙出来,就见一个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