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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1 / 2)

南北气候大有不同,秋冬之际,江南人还只在蜻蜓点水般地伤春悲秋,北方早已是寒风凛凛,草木枯槁。红彤的圆日裹挟着仅剩的微弱暖意,缓缓没入地平线,遗下一片阴冷苍茫。烈烈北风“飒飒”地吹拂在火红的旌旗上,旗面迎风飘扬,旗上的“齐”字分明可见,显示出一股威凛的震慑之感。

正中帅帐上的那面旗帜格外耀烁逼人。

帐内,年轻的齐军统帅端坐其上,紧皱着眉头,细细端详着手边的战图。那战图上墨迹斑斑,被圈出好些或红或黑的印记,毛毛的图边已有破损,应是主人日夜不辍地研究之故。

“将军,京城有报!”帐外传来一声士兵的响亮叫喊。

“进来。”帐内统帅闻声立刻放下手中战图,立起身来,快步向帐门口行去。

帐外的士兵得了令,小跑入内,屈身双手呈上三封书信后,便立即转身退出帐外。

“是公主嫂嫂。”见到信上的笔迹,年轻的将军便识出是娴宁大公主的来信,赶紧拆开,低声读道:“已回府,无大碍,勿念。战场凶险,多加珍重。”

见到“无大碍”四个字后,郭钰悬着的一颗心方才在胸腔落定,皱紧的眉头似乎有了些许舒缓。定襄候郭青战场受创,回京诊治的事情乃是绝密,聪慧如娴宁公主深知不宜多言赘语,写得很是言简意赅,却也字字斟酌,将郭钰最挂心的事情叙述了清楚。郭钰轻闭双目,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崖道与胡兹对战的场景。

那日,郭青亲率郭家军与胡兹在崖道决战,胡兹不敌,退至崖口。兵家之策,穷寇莫追,只消一举将敌人打痛,便可换数年安稳。可胡兹自从换了新辅宰后,如同杀红了眼的狼,全然不计较自身损伤,有生死不休之势,且又常是狡兔三窟,实难以按常理预测。与此同时,长期的战争消耗,也让成隆帝逐渐失去耐性,加上前有谢放陷害之仇,后有撺掇太子谋反之恨,于是近日京中不断传出决战的加急催报,令郭家军尽快一举摧毁胡兹主力,不可再有拖延。无奈之下,郭家军不得不改变策略,由稳扎稳打的消耗战渐转激进,朝崖口继续冲击胡兹主力。哪料到胡兹早于崖口处埋伏了身缚火石的数百死士,待胡兹主力逃离崖口后,死士们便自砾石草垛中冲出。跑在后头的死士点燃了身上火石,顿时火光迸溅,轰隆爆炸声不断,郭家军死伤大片。跑在前头的死士则不要命地以血肉之躯朝郭青所在的方位冲杀过去,被火光碎石迷了眼的郭家军反应不及,形势十分危急。不过幸而郭家军训练有素、忠诚骁勇,很快便明白过来,无惧火石威力,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奋力朝郭青所在的方向聚拢,誓死保护主帅。最后,郭家军虽伤亡略重,但好歹是诛杀了全数死士,没出什么大乱子。可是,全军才稍放下心来,竟又出了意外!

定襄侯郭青沉着稳静,丝毫不乱,指挥着军队后撤。就在他策马挥剑指示之时,一位银甲加身的郭家军士兵朝他奔来。战场危急之时,众将士聚拢护卫主帅乃是常情,那银甲士兵又是一张熟面孔,乃是前营的一位兵卒,便没有人对此投诸过多的注意。就在那位银甲士兵行至郭青身侧之时,抬袖放出一支细小袖箭,那尖利的箭尖飞似地朝郭青面门而去。郭青反应灵敏,侧身避过,袖箭自他颈项处擦过,没有刺中,却还是破了点皮。见偷袭未成,那银甲士兵举起手中利剑,就朝郭青头顶劈去。

“侯爷!”众将士见状惊呼。

郭青歪头避过,手上白光一起,宝剑便染了血,面前的银甲士兵仰面倒下,一场惊险才就此落幕。然而还来不及舒一口气,郭青双目一闭,一口血自胸腔喷涌而出,自马上栽倒落地。

回营后,经随军医官诊治,郭青是中毒之症,原来擦破他皮肤的袖箭上抹了一层剧毒,而那位银甲士兵则是潜伏于郭营的胡兹奸细。齐胡互混奸细,本不稀奇,可这奸细竟能混入郭家军大营,简直是闻所未闻!郭钰当机立断封锁消息,派人秘密查探,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查实这奸细乃是自小便隐姓埋名,潜入齐国的。由于从小被齐国农户收养,样貌口音早已“齐化”,且户簿上记录齐备,所以才躲过了兵部核查,得意投军郭营。考虑到军营条件有限,且郭青伤势渐重,郭钰上奏密禀后,最终决定将郭青秘密送回京城治疗。大战在即,主帅离营,最挫士气,郭青本是不允的,可奈何毒势渐重,意识逐日模糊起来,有时候竟半日都无法起身。郭钰心知大哥的伤情拖不得,终不顾郭青反对,硬是将他送回了京城。在大哥离开的日子里,郭钰无一日不挂念担心,今日接到公主嫂嫂的来信,得知大哥伤势应无大恙,才放下心来。

郭钰紧接着拆开第二封信,那是赵翎着人送来的。怀安王赵翎本就深受成隆帝喜爱,又因挫败太子谋反一事,受到格外器重,如今在朝已成一方气候。现时圣体违和,赵翎受命接管兵部,常与郭钰书信来往。

“子琛:

胡兹地荒贫瘠,不事生产,与之周旋内耗方为上策,切勿着急。京城方面,我定会极力劝谏,亦勿须太过忧心。

文瞻 ”

郭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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