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被培养的——但更准确的说,臣是被作为殿下的使君来培养的。” 一直紧握着的掌心骤然一松,梓萱震惊地看着他。 可他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贯穿他二十年人生每一天的教导,都不过是命运被已知的一部分罢了。 她忽然就理解,他为什么会有救她的本能——又为什么用那样痛苦又憎恶的眼神看着她——可现在,婚书已经被她烧了—— “我以为,你并不想做这个‘使君’——来牺牲你的自由。” “殿下现在,”他不答反问,“还是只想做长公主吗?” 烛光下他的面容没有半点幽深,反而磊落得如同站在骄阳之下。 “听起来,你好像已经帮我做了选择。” 他低下头,却没有说“臣不敢”,“明晚子时三刻,请殿下务必来沈府一趟。” 青色的袍袖垂落,就在她以为他要就此离开的时候,他重新抬起头。 “殿下,请节哀。” *** 第二天,朝中便掀起新的巨浪。 毓莘以先帝与祭司接连崩逝为由,要求撤销先帝生前推行的最后一道政策——允许男子进入科场。 于此同时加封先帝三女为长公主,赐号长宁。 当夜,沈府的后院万籁俱寂,唯有偏厅的一隅透出点点亮光。 屋门在身后关闭,听松堂内,梓萱摘下兜帽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 而这些人,此刻都齐刷刷望向她,眼中的打量显而易见,仿佛她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满屋二十几人,或耄耋之年,或正当壮时,皆是女子,只除了一人。 坐在家主沈英下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场唯一的男子——沈约。 见到她来,沈约只是对她微微颔首,并未多发一言。 她走到众人中间,在沈英吩咐搬来的椅子上缓缓落座。 “诸位深夜候我至今,想来也不是来听那些客套话的——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黄家虽然盘踞皇位多年,但在桃源,却一直有崔与黄共天下的说法——” 这是她从未写过的内容——直到沈约亲口告诉她,她都从未想过崔家已经势大如此—— “今上身上流着崔家的血,崔家年满二十尚未入仕的成年女子,足有四十三人,而沈家,只有一十二人,成年男子却有二十七人。她今日能废掉先帝最后一道圣旨,能逼杀国之栋梁,诸君有何自信,自己不会是下一个?” “先帝的旨意是为与三殿下扫清障碍而下,尹家是三殿下的父族,说来她们都是受三殿下连累的,”沈研不紧不慢道,花白的头发全都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我沈家如今,与三殿下倒也无十分瓜葛。” “就是,”一个玄青褂裙的中年女子接道,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笑,“殿下当日既弃了我沈家,选了那青塬的黄口小儿,今日何必再来吃这回头草呢!” 梓萱眼睛一眯,下意识地看向沈约,他只是沉默地端着手中的茶杯,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早有人发现了她的目光,对面一声冷笑,“三殿下该不会想用‘儿时的旧情’当借口吧——这之前都没管用的招数,如今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一旁的沈绫看得暗暗吃惊,怎么这些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长辈亲友,此刻却对一个刚刚丧母又连失亲人的人,如此刻薄刁钻…… “呵,”梓萱冷笑一声,霍地起身,“诸位似乎忘了,我虽丧母,却并未下狱——今时今日,尔等在我面前依旧是臣!” 对面立刻有人露出不忿的神色,梓萱上前一步,“今上尚未大婚,后宫虚置,诸位是觉得,沈家二十七子,能送进去几位呢?” “你——这——血、血口——” “诸位总不会以为崔家会把使君的位置拱手让给你们吧?” 她看向从头到尾一直冷眼旁观的沈英,“诸位以为今上登基后所受牵连之人皆因我而起,那沈尚书呢?尚书大人应该知道,先帝是属意尚书做明年春闱的主考的吧——” 此言一出,屋内倏地一静。 梓萱负手在后,“她们今日可以夺大人的主考之位,明日便可削大人的尚书之职——沈大人,你们几代经营,才有沈家今日,难道要在这最后一步断臂求生,失去一切吗? “何况,夕颜在今上登基前便已盛开,诸位真觉得陛下会放过沈家吗?” “那长公主又能给我们什么?” “京城中五姓十族,只有沈家要求族中男子与女子一同开蒙读书,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