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小璟才说了一半,隔着院门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孟湘湘转身看去,几个婢女正拼命拦着世子,奈何世子一身莽劲,硬是把她们带到了地上。 “殿下您现在不能见世子妃……” “殿下……” 世子一把把她们推到一边,吼得整张脸通红,“滚!再敢拦小王,砍了你们!” 世子从不这么发疯,就算怒极也是说几句污秽话,眼下疯红了眼,孟湘湘心彻底沉下去。 小婢只能吓得跪在地上发抖,孟湘湘连忙走过去,还没问出口,世子突然捏着她的肩膀,面目痛苦道:“阿姐……阿姐为什么回来了?阿姐……” “我……” 孟湘湘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起,世子已经松开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世子用袖子擦了把鼻涕道:“阿姐,子潇去刺杀怡王……被……被……被……” 被什么?被抓了?被打残了? 无论被什么,孟湘湘总期许一个活路,急得她头晕目眩。 孟湘湘抓着他,贴着他,焦心道:“被什么?” “阿姐,是光霖对不起你,对不起子潇。子潇是为我父亲报仇才去的,我想办法把他尸身带回来,让他回家……” “你胡说,他是刺客,他天下一流的……” 天下一流的扇面浮现在眼前,孟湘湘字不好,当初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见到如此玄妙的好功夫,写下扇面时候,她是满心倾慕的。 孟湘湘不相信,天下一流的人,就这么草草丧命。 他们的宿命明明是情深缘浅,止步于凝视。 孟湘湘一把推开世子,世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却管不了那么多,又想起来小璟,赶忙跑过去,死死抠着她的胳膊,“你刚才说,那个刺客怎么了?” 小璟对孟湘湘与刺客的情缘知之甚少,也只是以为她前些日子忽悲忽喜是害了疯病。 如今孟湘湘这个模样,吓得小璟乱哆嗦,说:“奴……奴婢……只知道,那刺客和一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怡王府邸,进去时候惊动了府兵,那女人丧命,刺客硬是撑到……害了咱们二王爷,他杀了人想跑,被带火铳的府兵围了。听说……人身上都被打了十多个窟窿……小姐……啊!小姐……” 孟湘湘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一时间整个天地空荡荡的。 她踉跄了几步,差点绊倒在地上,小璟小声提醒道:“小姐,小心婚服……” 孟湘湘才低头看着这婚服,想着三年前倒春寒下漫天的风雪,不禁觉得可笑。 孟渝关切出声,“长姐……” “若是情深缘浅,为何要让我们相遇?如今我一身嫁衣,他却身死,简直可笑。” 当时良辰美景,他面如白玉,立于檐下,滑过肩头的花苞都玉似的臻美。 只可惜木兰花未全开,人也不能善终,白首之约不能恪守。 孟湘湘想着拜天地的戏言,脚尖轻抬,头上的冠子一歪,她连忙伸手扶,用手托着,无端转起圈来。周遭的婢女看她神情疯癫,慌乱极了,挥舞着胳膊要拦,她却不管不顾,继续转着。 苍白的记忆逐渐鲜活,过往的点点滴滴从来没有失去时候那么真切。 “小姐!小姐别跳了!” 小璟焦急的唤道,世子也泪眼朦胧地说:“阿姐,阿姐……回屋吧……” 孟湘湘哪肯听他们的,恨不得转到筋疲力尽,转到脱力而死。 忠义二字沉重,家国之言刺骨,终是压垮了他。 “小姐疯病犯了!快捆了她。” 耳边传来夫人的声音。 孟湘湘知道这样肯定少不了夫人责罚,随她,随她。 孟湘湘只管躲那些要捉她的婆子,跌跌撞撞到后门门口,心头突然涌起些难言的话。 这些话卡在心口,是永远念不出来的。 她想说:死者易,生者苦,子潇,带我走吧…… 延成侯府长女要谨言慎行,孟湘湘太多不能说,不可说。她还可笑的想过,相逢应不识,是怎样凄苦。缘浅到命绝,连相逢的机会都不给她。 世子箭步冲上来,死死抱着她的胳膊,从背后把她搂了个结实,孟湘湘怎么挣都挣不开他,混乱里勉强吐了句破碎的话。 “子潇教了个好徒弟。” “子潇不愿看你这样,阿姐……阿姐……你要好好的。” 世子哽咽着,说的话也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