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卫子夫。
“那郎君同皇后的关系是?”殷陈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极尊贵,但未料他与皇后有何关系。
舅父曾同她说过长安近年状况,外戚卫氏一族平步青云。
可她却未想到霍去病与卫氏一族有何关系。
“姑子不是说在定襄便听闻我封侯,竟不知我是谁?”霍去病自然知道她在牢狱中说出这句话是为引起自己的注意,故意为难道。
殷陈一时没转过弯来,瞧着霍去病浓黑长眉下那双微微上扬的眼,那颗眼下痣随着他逐渐加深的笑意缓缓上移,听到他道:“皇后乃是我姨母。”
殷陈思忖着,卫氏一族三女,除了皇后卫子夫,长女卫君儒嫁了太仆公孙贺,三女卫少儿嫁了少府詹事陈掌,他现年十七,看来便是卫少儿未嫁陈掌之前生的孩子。
“皇后身份尊贵,郎君为何偏会选中我?”
“因为殷姑子是个极好的医者。”
这是她两月前救了秦霜时的自夸,没想到竟被他记住了。
殷陈的确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我确是个极好的医者,但郎君就如此轻率将我带入宫的话,不怕我闯祸吗?”
霍去病唇边漾出一丝笑意,嗓音清醇,“我相信姑子是个极会权衡利弊之人,断不会做出那等事。”
殷陈挑了挑眉,她并不认为他会无缘无故信自己,恐怕只是皇后的病症已然到了十分紧急的地步。
不过,既能入宫,或许能去寻姨母旧识,她本还忧虑如何寻找突破口,如今看来倒是歪打正着了。
殷陈又同他说了两句,起身欲走,却又被他叫住,“姑子留在廷尉府的物件我明日着人送来,若缺什么便同香影鸾芜说。”
殷陈朝他一笑,“多谢郎君。”
第二日,阿大指挥仆从将她的物件从廷尉府搬了过来,“姑子瞧瞧可有遗漏?”
殷陈检查了一番,确定并无遗漏,对阿大道:“可否给我备些空简?”
阿大立刻着仆从人搬来数十卷空简,“屋中若还缺甚,姑子尽管吩咐。”
殷陈摆手,“多谢,我只要空简就够了。”
将箱子抱进屋中,殷陈抽出绸布包着的紫竹箫,仔细擦拭了一番,她将萧置于唇下,吹出一曲,箫色低沉委婉。
阿大方跨出东厢,忽然听到箫声悠悠传来,凝神听了半晌,忽听背后有人道:“阿大,发甚么呆?”
阿大回过神,忙朝身后人行礼,“郎君,殷姑子的物件都从廷尉府拿回来了。”
霍去病嗯了一声,“绿蚁的案子已经解决了?”
“廷尉府已经确认姜昌诈死,绿蚁已被放归家了。”
霍去病颔首,又问:“那姜昌如何?”
阿大犹豫了一下,道:“听人说他昨夜被一蒙面人揍了一顿。”
东厢内的幽幽箫声已经停止,看来她还真是憋闷了。
霍去病往前走,“可查到义纵这两年的动向?”
阿大跟在他身后,“他继任定襄太守这两年,治下手段严苛,较之张汤有过之无不及。他也曾私底下派人寻过义妁,一直没有结果。”
“义妁的线索呢?”
“查到一个曾与其相熟的宫人,不过,那宫人道要见君侯。”
二人行走在廊下,朝阳透过窗棂流转在身上,光影变幻间,他的声音也如无甚温度的朝阳,“见我?”
阿大跟在他身后,微垂着头,等着他下一句吩咐。
却见前边的少年脚步顿住了,“那我便去见她一见。”
微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屋中,殷陈将萧放回原位,抱着竹简到院中,和香影鸾芜一起晾晒竹简,香影手脚利索,“姑子的萧声真好听。”
殷陈笑了笑,殷家班子个个能歌善舞,又擅摆弄乐器,而殷陈自小顽劣,又无甚天赋,六孔箫是她最拿手的乐器,还是殷川年复一年手把手教出来的。
说来也怪,殷川是个极有天赋的男倡,殷陈却一点都没能将这天赋继承下来,有人笑言:“看来这殷家班子恐怕会毁在殷陈手中。”
此话一语成谶。
指尖抚过生了霉点的书简,殷川的字写得极好,隽秀飘逸,如飞鹤一般。
“说来,我们君侯也时常吹笛。”鸾芜道。
殷陈回过神,将书简展开平放在阳光下,“竟不知霍郎君竟也有如此闲情雅致。”
香影神秘兮兮道:“我们君侯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是极好的小郎君。”
殷陈想起霍去病那样连笑都如同旁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脸,扯了扯嘴角表示认同。
今夏热得出奇,殷陈是极贪凉的人,在冠军侯宅中倒是过了极舒适的两日。
两日后便是入宫的日子,殷陈一大早被鸾芜叫起来,两个侍女给她选了身蓝青色乘云绣曳地曲裾袍,腰身合宜,梳了垂髻,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