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尚可,脾性尚可,长相尚可。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直到林初晓出现,林不染的身份从相府千金变成了一个出身低贱的养女。 要说她从未期待过裴文彦确实对自己有情,那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自我安慰。 他或许有过情?亦或者从来都没有过。 但这都已经无所谓了。 正因为她有过期待,所以才会感到失落,所以才会记忆深刻。 林不染的确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那日同初晓说的有关自己的话。 偶尔,她也会自嘲地想,裴文彦更看重的不过是相府千金的这个身份。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又何苦再纠结于此过意不去呢? 经过那次,现如今,她不可避免地对裴潜产生戒备。 她甚至有些厌恶自己在接受对方好意时,心头突然冒出的温暖感觉,厌恶自己羞红脸蛋的身体反应。 她厌恶过去那个相府千金的身份,厌恶自己现在养女的身份,厌恶这两个身份的转变。 它们像是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林不染在潜意识里,不可控制地询问自己,裴潜这般示好,究竟是因为她背靠林家,还是因为她是林不染这个人呢? 她不敢得出答案,因为她下意识里告诉自己的那个答案令她感到恐惧。 她恐惧,自己在感情中是一文不值的。 就像裴文彦说的,“实际上,孤是看不上她的。” 所以,既然得不出答案,那便统统拒绝,免得想来心烦。 见林不染用完了斋饭,银环这才敢开口询问。 “小姐,你不舒服吗?” 从方才回屋,银环就注意到林不染分外沉重的表情,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大的违心决定,有着难以言说的颓靡之感。 林不染没有回答,银环又接着道:“我瞧那康王应当是个正人君子,什么都放到台面上说,也不藏着掖着,之前那事许是我们误会了他的好意。” 银环刚刚就在门口,将林不染与裴潜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不染看向银环,她不由地想,这或许就是裴潜想要的那种改观吧。 * 转眼,林不染在万佛寺已有十日有余。 再有不到五日便是林初晓和裴文彦的大婚之日。 林不染记得同初晓的约定,今日便让银环收拾好了下山的行囊。 出门时,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屋子,房门紧闭。 自那次院中谈话后,林不染每日几乎很少再见到裴潜,甚至有时一整天都不知道他的动向。 她合上门,同银环步入廊亭。 此处离寺庙的出山口并不远,寺庙僧人在门口送别林不染,临行前将一串佛珠赠给了林不染。 檀香木质的珠子颗粒均匀,转两圈戴在腕上恰好合适。 林不染道谢后,领着银环在下山的路口处等候,祖母已派来接她回家的马车就在山脚下,她在等那些侍从上山来帮她们拿行囊。 “林小姐。” 有人在身后唤她。 那十分独特的好听嗓音,使得她一瞬间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裴潜。 林不染有一瞬间的心悸,却很快被她有意压下。 她转身,望向那个一袭白衣飘然的青年男子,“王爷。” “今日要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林不染答非所问:“祖母派遣来接应臣女的人,已经在山脚下等候了。” 裴潜默然,转而道:“本王送林小姐下山吧。” “不劳烦王爷,家中侍从会上山来接臣女的。” “这样啊......”裴潜垂眸,在眼睑下方洒下一片细长阴影,遮掩住了情绪。 林不染略一颔首,不再看他,转身继续往下山的石阶尽头眺望。 湛蓝天空薄雾弥漫,缝隙中窥得一轮银白的日头,光亮温暖却刺目。 裴潜没有离开。 在那之后他只是静静地陪在林不染身后,未发一言。 林不染感受到一道炙热而浓烈的视线在自己的身后,几乎要将她脆弱的自尊心看穿。 她僵直脊背,手心冒出细汗。 终于,她在石阶尽头见到几个布衣身影,正在向此处靠近。 林不染如释重负地回头,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