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瘦弱的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宝蓝袍子,躲在假山后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呢喃着:“别抓我别抓我。”
顾望筠心头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耐心问道:“没人会抓你的,好孩子,有我在这没人敢欺负你的。”
劝了好几句,小男孩从终于愿意开口说话,捧着顾望筠的糕点边吃边说,顾望筠这才知晓,这小男孩叫黄杨,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如厕之后便忘记了路,便有些害怕。
黄杨语气稚嫩地问道:“姐姐,你在那里怎么能看见我啊?我藏得不好吗?”
顾望筠笑道:“因为姐姐是大人呀,姐姐长得高,小孩子觉得假山高,可以藏人,但是大人一看就看到了。”
“可是我在家里藏在假山后面,我的姐姐总找不着我,为什么呀?”
“因为姐姐在和你玩呀,”顾望筠脑海中突然闪现什么,“姐姐看得见你,却想要哄你开心,所以装作看不见。”
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顾望筠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
顾望筠思绪混乱,唤来个路边的小丫鬟送黄杨离开,自己站在原地继续猜想。
不多久,肩上被披上一件披风,这才发现原来是福嬷嬷找来。
顾望筠有些激动地抓住福嬷嬷的手问道:“嬷嬷,你可还记得你幼时为我求的一个佛珠,我常在脖上戴着,后来五岁那年被绑了至今仍消失不见。”
“小姐,别想那件事了,都过来了。”
那便是了,顾望筠想,没错了。
现在,她只需要知晓最后一件事情。
她又支走福嬷嬷,自己披着披风宛如幽魂一般在顾府走着,妄图寻找一个击溃自己猜想的证明。
顾望筠自从有记忆以来,二夫人便从来不亲近自己,顾望筠以为是自己体弱,加上自己出生之后不久,二夫人又怀上了顾望宁,因此母女情薄。后面顾望筠随太爷在瑞州养病两人近十年未见,更是生疏。因此顾望筠永远有借口劝自己,是自己身体太差了,是自己不讨喜,所以二夫人才不喜欢自己。
只是今日顾望筠发现,既然自己站在之前二夫人站的位置能看到躲在假山下的幼童,那二夫人一定也看得到幼时躲在假山下的自己。那为什么二夫人明明知晓自己晕倒却无动于衷,任由自己被劫匪绑走?
又想起从小旁人说起自己长得不像二夫人的时候二夫人的默许,妙宛回来是二夫人的喜多于惊,顾望筠像是再也劝不了自己,脑海里的声音不断问自己——若是二夫人早就知晓自己不是顾家的亲生孩子,这样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只是还需要证明。
被二夫人一直带在身边的顾望容,从小也不喜顾望筠,之前顾望筠不知为何,现在怕是因二夫人从小对顾望容灌输对自己的不喜。
试一试,顾望筠便能彻底死心了。
今日顾泽白婚宴,顾望容也只是露一面便回了自己院子,顾望筠直接来到顾望容的院子,向守门的小丫鬟问顾望容是否在,自己想和顾望容说话。
小丫鬟麻利地进了院子传话,顾望筠在外安心等着,却猝不及防遇见服侍顾望容的张嬷嬷。
和顾望容一样,张嬷嬷也是面上尊敬实际也不喜顾望筠。平日对顾望筠皮笑肉不笑,今日却直接冷脸问道:“六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顾望筠自然不会对嬷嬷这辈人有什么怨气,好声好气答道:“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七妹妹,劳烦嬷嬷帮我叫一声七妹妹。”
张嬷嬷乜了顾望筠一眼,“七小姐尚在休息,不见外人。”
顾望筠分明才问了守门的丫鬟,顾望容才回来,并没有睡下。
“劳烦嬷嬷帮我看一看七妹妹究竟有无睡着,我确实有要事想要问一问七妹妹。”
张嬷嬷却突然说道:“你伤害了七小姐,让七小姐受此大辱,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进去所以侮辱七小姐吗?”
顾望筠并不气恼这番话,像是看到了福嬷嬷,只为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出气。不过张嬷嬷这话,顾望筠也明白了,张嬷嬷也是从小讨厌自己。
她点点头,好脾气地说道:“我知晓了,辛苦嬷嬷照顾七妹妹了,我自是知晓自己亏欠了七妹妹,以后我会还的。”
说完,对张嬷嬷行了礼便出门。
一出院子,便看见二少爷顾月白从远处走过,她想,不如去问一问顾月白,也能知道些事情。于是她叫道:“二哥留步。”便朝那处走去。
她只想今日弄清楚困惑自己十几年的问题,她不想再在迷雾中懵懂活着。
只是往前走了两步,顾望筠感到自己肩膀传来一阵被拉扯的感觉,转头,只见张嬷嬷气得满脸通红,青筋爆起。
“你祸害了七小姐还要祸害我们二少爷吗?”张嬷嬷声音如洪钟响起,“你到底还要祸害多少人?”
顾望筠张了张嘴,罕见地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呐呐道:“嬷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