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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娘(1 / 2)

三月的春寒还未褪去,桃花悄然爬上枝头,便是上巳节了。

曲江边的踏青队伍数不胜数,至于榴娘也是踏青队伍里的一员,坐着香车帷幔,曲江边一派草长莺飞。寻一处好地方,铺上毡子又在四周围好帷幔,便可以坐在其中玩乐了。

榴娘的阿耶是工部侍郎,阿娘是杜氏女,杜家亦是钟鸣鼎食之家,当年阿耶娶阿娘还是下嫁。

榴娘生于七月流火时,彼时长安御林苑石榴花开得正盛,于是她阿耶给她取了个小名叫榴娘,大名是三岁之后取得,因为榴娘得来不易怕压不住命格,早先便榴娘榴娘的唤,后来叫熟了轻易不叫她的闺阁名字,榴娘这名字算是用的最多的。

因着名字的缘故,榴娘极爱重石榴,自家院子里也移植了,对于她家也不是什么难事,榴娘平素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如此娇纵优渥的生活一直过到她十二岁,正是懵懵懂懂、贪玩好动的年纪。

她远眺紫云楼,阿耶恐怕此刻正在里面参加宴会,圣人大宴群臣自不必说,只是今日阿娘身体不适不能和她同游,榴娘心里便松快了些许,阿娘虽然疼她,一言一行皆举止有度常常训诫榴娘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不过她也不敢太出格,曲江边男女互诉衷肠的场面也不少,只是榴娘用完了点心又觉得无趣,便戴上帷帽悄悄离了随从婢子的视线。今日她穿了一身水红色上襦,下面是用金线绣着各色花草的六副淡绿罗裙,隐在帷帽中,看上去只是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娘子。

曲江边姹紫嫣红一派繁华景象,榴娘心中因一个冬季不出门的心也轻松下来,她悄悄寻了一棵桃树,想要爬上去摘花让阿娘也看看这春色。

但是榴娘并没有爬树的经验,待到她摘了花才发现自己不好下去了,仆从亦不在身边,榴娘便慌了神。

呼救时恰逢有人路过,那是一个男子,长相精致却不女气,穿着时下金吾卫的服饰,榴娘猜他大概是因为皇帝大宴而派来巡视四周的。

榴娘其实惯会做戏,每每阿娘生气时她便做出哭的样子惹人怜惜,于是她求助对方时也声带哽咽,那人果然把她从树下抱下来,榴娘第一次和外男挨这么近,心中也有些紧张。虽然隔着帷帽,但是榴娘知道那一层薄纱作用委实不大。

只是榴娘落了地,他很快便松了手,又后退一步似乎生怕坏人清白。就这样这名做金吾卫打扮的侍卫已经匆匆快步离开,榴娘看着背影却已经思忖起旁的事来。

论榴娘生平所见男子实在是少,但是她亦未曾见过如此光彩夺目的,一时便起了少女情思,能做金吾卫的想必家世都不低,至少不至于高攀她家,只是她要好好打听。

榴娘小小年纪心计却是不缺的,大抵是在那群贵女中,不生出些心计如何做那八面玲珑的人儿,只是此时榴娘情动未免太过简单,或许她说不上有多喜欢这人,只是看他皮相或许家世相衬,便起了这千回百转的心思。

榴娘往回走,看见四处寻找的婢子,只推说自己贪看春色不小心迷了路,决口不提遇见那人之事,手里握着给阿娘的桃花,又游玩了一阵,待到日暮之前便回府去了。

榻上病中的阿娘看见桃花也展了颜,阿娘身边的老仆皆赞叹小娘子一片纯孝之心,亦哄的她阿娘开怀。她阿耶却是在坊门关闭之前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大好,榴娘端了晚膳去书房里他正在和幕僚商量着什么,榴娘便立在门口,又敲门唤她阿耶,得了准许才进去奉上晚膳。

榴娘便退了出去,只听见几句什么太子、安王之类的话语。对于朝政上的事情榴娘不太懂,她也不感兴趣,很快便抛到脑后了。

上巳节过后春日也很快过去,榴娘不喜欢粘腻的夏天,一整个夏天她都窝在自己房中,或是陪阿娘说话,或是用着冰块纳凉,榴娘还喜欢喝冰镇酥酪,只是她阿娘怕她贪凉,两三日才准她喝一次。

如此夏日在蝉鸣中也很快过去,在夏日的尾巴快要结束秋日即将到来的时候,那日天昏沉阴暗,阿耶迟迟不下朝,榴娘心中担忧,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她宽慰阿娘睡去,又自己守在烛火旁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然后就传来了太子谋反的消息,榴娘的阿耶是太子一党的人,朝野哗然。

榴娘只觉得不好,她慌忙往阿娘的院子跑,谁知道这消息已经传到了她面前,报信的仆人跪在地上,旁边是碎瓷片,应当是她听见消息时吃惊打碎的。

榴娘这次是真的哭了,抱着阿娘惶然,只觉得心头一片凄凉,不知前景何去何从。黄昏时阿娘便合了眼,榴娘的眼泪便大颗大颗往下坠。

榴娘发卖了所有仆从,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风雨欲来。

榴娘被送到了教坊司,从小就学琴棋书画的世家小姐,教养起来也很方便,日后充做官妓便是有福分了,再次些便去平康坊,再不济也能做个红极一时的知都。

榴娘在教坊吃不饱饭,倒不是苛刻,只是为了维持身姿而刻意所至,幸好她从前饭量少,倒还能忍着,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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