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北眼尾略微挑起。身旁的陈栀夕也将椅子挪近了,等待男友说出答案。
狭小的休息区灯光不算明亮,显得他眼窝处的阴影愈加浓重。
后面是纯白无杂色的墙壁,庄重,肃穆。有些东西拿起放到台面上,每一道裂痕都是危险的,一旦蔓延便无可挽回。
众目睽睽,在场没一个瞎子。
“播音系的系花未必看得上我。”
林觅听见邻桌男生轻笑着这么说。
张大炮意识到事情不对头,闭上嘴巴,原本戏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干脆装无事人,默默退了半步。
陈栀夕一听这话笑得牵强,给男朋友找台阶下:“阿北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看不上你呢?”
“下午我和他们去体育场打球,这把伞你拿着,晚点可能下雨。”
邬北说完一只手插兜起身,动作不算小,凳腿和铺着米色砖块的地面发出刺啦啦的摩擦声,声音突兀又尖锐,瓷砖上多出一道曲折的磨痕。
热闹的休息区霎时陷入了寂静。
陈栀夕不知道哪里出问题,感觉到对方起了脾气,当下只好乖乖捏着伞柄,不敢出声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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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寝室几个女生庆祝完生日回宿舍,林觅惦记着加微信那事,上楼的时候慢悠悠落在她们后头,低眸在好友申请栏打下一行字。
【我是林觅,播音系新生,曹学姐让我加一下学长方便后面招生宣传片的拍摄。】
两层楼工夫,再看时对方已经通过了请求。
WU:【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WU:【邬北】
林觅回复了一句“合作愉快”,加上备注。
之后便没有了交流。
服表系的学生有专业要求,在学校克制饮食,有活的情况下需要提前一周就要减少碳水食入,平时极度压制吃东西的欲望。
以至于火锅餐盘上齐后,看着三个女生埋头干饭,林觅都有些不忍动筷,主动承担起涮肉的工作。
吹完蜡烛,时柠咬了下嘴唇,问在场有没有谁能吃。只有林觅应了。
最后变成202全体成员扶墙出店,下午回到宿舍,推开寝室门瘫倒在了椅子上放空。
许听晚抬眸望着床板,冷不丁提:“那意思不就是觉得,他女朋友当不成今年的系花嘛。”
说的是邬北。
想起中午拎着蛋糕到潮汕火锅店,屁股没坐热,一向话不多的杨柚可叽叽喳喳聊起邬北的事。
剩余不知情两人的表情由“怎么又聊你男神”到“卧槽他们两个不是感情很好还谈着吗”——再到最后振振有词得出“男方一定是腻了准备分手了”的结论并结合实际情况分析了一个多小时。
杨柚可脸上出现少许的迷茫,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下一任女友还是会找播音系的。”
时柠看过去:“他不是说了吗?系花不一定看得上他。”
“你们不了解邬北这个人,”杨柚可摇摇头,“这个年纪的男生处于玩心重和成熟之间的度,可得性强的反而没意思。”
时柠:“这点我认可,但是我们学校美女如云,也不一定非得找播音系的当对象吧。”
“我也不确定,就是第六感觉得他会……女生的第六感你懂吧。”
就第六感靠不靠谱这辩题,两人抱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谁也不让谁,集合主观客观唯心唯物论点疯狂打起辩论。
林觅大概知道半小时后会以“我以后不想生孩子”“我也不生”结尾,起身准备换套睡衣,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瞥了眼,林父打来的。
她握着手机离开寝室,走廊上走了小段距离才接起:“什么事?”
对面传来中年男人爽朗的笑声:“没事就不能给我闺女打电话了?小丫头长大了,留不住哦。”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
最后听见男人叹了一口长气。
“今天我们去一趟奶奶家,你收拾收拾。”
林觅蹙眉:“现在?”
“奶奶那边的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得赶紧些,爸爸还在远郊赶来的路上,你先过去吧。”
病危……
这么突然。
“行……”林觅竭力克制住语气,声音仍是止不住微微颤抖,“我现在就打车。”
林父说:“我已经提前联系我战友那边来接你了,在校门口。就这样,不多讲了。”
嘟嘟几声切断通讯,林觅手掌维持着通话的姿势,一瞬间感到所有情绪都跌到了谷底。
紧绷的,煎熬的。
林老太太自去年诊断出有心脏瓣膜疾病,除了会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还会影响日常的身体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