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不好?快答应母亲?”
母亲的眼睛绯红,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季罂虽万般不情愿,还是顺从地点头应下。
妙谛把她皱巴巴的衣裳理好,为她束上了一条崭新的红色腰带。
腰带上用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纹样,季罂摸了摸,“阿娘,这个是做什么的?”
妙谛道:“是母亲照小飞龙绣的。这是母亲给你的礼物。”
小飞龙从季罂的手腕下来,金芒微闪,已然附在腰带上。季罂摸了摸腰带,已察觉不到小飞龙半分踪迹,便十分惊奇。
妙谛抚着她的脑袋,眼里盛满苦痛和难舍,“阿罂,原谅娘。”
外面车马已经整顿完毕,奴婢进来催促,嬷嬷便抱起季罂。
季罂手脚被困住,在嬷嬷怀中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妙谛抱住乳母肩头哭闹不休的季罂,又狠狠心推开,“带她走。”
季罂朝她伸着手,“阿娘,阿娘,为何你也不要我了……”
“快走!”妙谛唯恐自己心软,背对着不肯再看一眼。
门外特意跑来围观的蕨女大声取笑道:“连你娘也不要你了,你就是个害人的怪胎。”
季罂气的张牙舞爪,对紧抱她的嬷嬷又掐又咬。
下学的世子孟兴见妹妹被强行抱走,急忙追来,“嬷嬷,你要带女弟去哪?”
听到兄长的呼唤,季罂连忙大喊:“兄长救我,老妖婆要把我抓走了。”
嬷嬷反而加快脚步,到府门外将人交到家臣手中,家臣接过来塞入马车。
季罂扑腾着要下车,被一只大掌从后面拎住衣领,“别装了。”
孟侯在车中坐了多时,鹰目凌厉,浑身煞气。
季罂不再挣扎,乖觉地坐好。
马车辘辘而行,孟侯忆及宫中发生的事,目光斜瞟着豆丁大的人,疑云更甚。
就这半大孩子,真的能打开木椟封印?
季罂被父亲瞧得不自在,“爹爹,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孟候目光一转,“墟王顶。”
默了默,又问她:“害怕了?”
季罂歪着头问:“为什么害怕?”
孟侯道:“有朝一日罗邑若是遭遇无妄之灾,必须将你交出,我也会毫不犹豫做决定。”
季罂想了想,“是要我死的意思吗?”
孟侯顿住,面对稚儿,便是再硬的心肠,也说不出这样残酷无情的事实。
小小女孩却抠着脑袋,笑嘻嘻地说:“那爹爹就把我交出去好了。”
孟侯略略吃惊,“你当真不怕?”
季罂想也不想,“他们要让母亲为难,我会不高兴。”
孟候不禁笑了,术士说她不知亲缘,谁想她有这等领悟。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歇云停时,马车已经远离罗邑国境,来到位于颛臾国境内的墟王顶。
孟候抱着长明剑,家臣背着季罂,主仆弃了车马,沿着曲径山路徒步而行。
云气蒸腾,大雾漫天,一名粗布破衫的樵夫正担柴下山,那樵夫被缭绕的云雾遮遮掩掩,漫步在云端一般,不过看着晃悠摇摆,像是喝醉了酒。
季罂瞧着甚是神奇,一直盯着这樵夫看。
樵夫醉汉似的飘了下来,越来越近,和他们一行迎面相逢。
孟侯驻足让在一旁,那樵夫也跟着停下。
他头上竹笠盖了眼睛,不知是不是在打量三人。
季罂和家臣面面相觑,弯着脖子往那竹笠下瞧。
樵夫打了个响亮的嗝,大笑一声,指着精怪的季罂道:“这娃娃着实有趣,不若抛下家世和父母,与我上山做个樵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自在赛神仙,岂不快哉。”
就是个醉的不轻的粗汉,孟侯瞧他不起,不屑与他搭话。
家臣放下季罂,揖礼道:“家翁是为公子寻师而来的,足下何苦取笑呢。”
樵夫不在意孟侯的傲慢,在旁边的石头坐下,脱了布履纳脚,“又一个来寻裘无涯的蠢物。”
“满嘴胡吣的醉汉罢了,何需与他在此浪费口舌。”
孟侯眼色示意,家臣又重新背起季罂。
樵夫也穿好了破履,重新荷柴下山,一边走,嘴里一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蠢死了”“尽是些蠢东西”。
趴在家臣肩上的季罂听着有趣,咯咯地笑起来,没成想樵夫背后好似长了眼睛,转头和她四目相对。
季罂被逮个正着,呲牙咧嘴地冲他扮起鬼脸,樵夫也立马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五官夸张地扭作一块,与她逗趣。
季罂没忍住,笑得愈发大声,孟候也不训斥,待走远了,回首望去,那樵夫身影匆忙,一片迎风飞展的衣角下,腕口金芒闪烁。
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