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上,教室后排同学基本上都昏昏欲睡。林疏星放下转笔的手,转过身准备从书包里拿摘抄本,看见周瑾然在“低头族”中独树一帜,认真看着黑板,手上还握着笔。
她看了会儿,露出微笑,原来他也喜欢语文。
拿了本子慢吞吞转过身,想了想,把旁边撑着脸偷偷眯眼睛的许夕拍醒,示意他看后面。
许夕揉了通红的眼说:“看什么啊——我去,那位新同学挺认真啊。”
林疏星没说话,就看着她,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许夕说:“啧,这又不代表什么,容我再观察几天。”说完手又撑上了脸。
林疏星默默移回身子,转起了笔。她喜欢语文,不过仅限于自己喜欢的一些领域,不感兴趣的时候就转转笔,写会摘抄打发时间。
语文老师拍了拍桌子,朗声道:“来,我请一位同学来朗读一下这篇文章,要有感情,注意轻重……”边说边拿着位置表看,看着那个用黑笔新添上的名字,目光顿了顿,“新同学?来,我们请这位周瑾然周同学为我们朗读一下。”
曾奇本来还在和周公做斗争呢,听到这名字,直接笑醒了,“我说哥,你什么运气啊哈哈哈哈!”
周瑾然面色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又站了起来。
这是第五次了,每个任课老师上课都要点他一次,又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他真的想撞墙了。问曾奇这是不是什么传统,曾奇说他也不知道,只能自求多福了。
刚开始数学课点他,他没当回事,正常回答了问题,老师还表扬了他,只不过这老头说话太慢了,后半堂课他就趴着了。这一睡睡到物理课还没醒,他听到自己名字,怀疑人生觉得自己听错了,没有站起来,直到老师重复了一遍,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也是个老头就算了,怎么还讲方言啊?!
他蒙着脑袋看着老师,单眼皮都有个睡成双眼皮了,勉强地听着问题,在老头重复几遍地引导下,艰难地完成了任务。
坐下来忍不住吐一口气,操!
于是后面几节课都没敢睡,生怕又点他,语文课也没逃过,认命地拿起书。
语文老师起了个开头:“蜀道难,李白!”
声音极其洪亮有力。
周瑾然一脸生无可恋,众目睽睽之下开了口。
一有好戏看那些打瞌睡就都醒了,这会都看着他,拍手叫好。
他面无表情地念完一遍,抬起头看向老师。
语文老师似乎真的在品一样,半晌开了口:“嗯……不错,就是缺少点气势,男子汉要读出气势来,比如‘行路难,难于上青天!’这句,一定要读出那种感觉……”
“来,你再试一下。”语文老师微笑着提出要求,温和而又残忍。
周瑾然脑袋要炸了,语文课怎么这么有时间,他这得读到什么时候去?
前面曾奇早就笑出了声,在那晃着身子跺脚,还搭起旁边男的一起笑。
他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稍微做了下心理准备,大声叹了口气重新开始。
林疏星听着那声叹息弯了弯眼睛,看着周瑾然那微红的耳朵,听着他那有点结巴的朗读声,感觉这节语文课她或许有别的事做了。
课堂上难得热闹一次,有的在笑,有的还在睡,有的看着他犯花痴,有的重复着他的错别字,比如曾奇,笑得快岔气了一样。
混乱中,周瑾然一手握书,一手背在后面,阳光透过窗户斜映进教室,一头黑发被照得暖洋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握书的手瘦长有力,清脆干净的声音读起来也颇有些那味了。
不知道读了多少遍,语文老师总算放过了他,“很不错啊这位同学,同学们可以学学他读得好的地方,下次朗读还喊你昂。”
周瑾然读得口干舌燥:“……”
这节语文课过得很快,林疏星看了眼自己空着的杯子,拿着起身到教室后面去接。路过周瑾然旁边时看了一眼,他又趴着了,估计有点累,侧着头看着墙壁,曾奇扒着椅子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哥,你不渴啊,读那么久。”曾奇关心里带着八分取笑。
“哦,那你帮我买瓶水。”末了还不忘补一句,“谢谢,回来给你钱。”整个人就是一个心如死灰的样子,在阳光下,就像那晒着的咸鱼似的。
曾奇奇怪道:“你自己没带杯子啊,喝我的呗。”说着准备掏自己的水杯
“……那算了,不喝了,谢谢。”周瑾然算是要把礼貌贯彻到底。
刚接完水的林疏星路过停下了,顿了顿说:“办公室里班主任有纸杯。”
曾奇猛拍脑袋:“瞧我这脑袋,忘记了,我帮你拿去。”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林疏星回到座位,扭开瓶盖喝水。闲鱼终于翻身了,下巴垫着胳膊看着刚坐下的女孩,扎着马尾,戴着一副黑框眼睛,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