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爸爸在暴走的边缘,下车去找。英琦跟着妈妈也晚一步下了车。
到了后院,看见室外泳池里飘着冕恂小小的“尸体”,就穿着刚才那身正装,绝不是游泳的姿态,爸爸发疯一样冲过去跳下水救他。
妈妈掩着嘴几乎不敢呼吸,英琦站在她身边,觉出些微不对劲,脑子却钝钝的,无法马上做出反应。
直到爸爸魂飞魄散地把他拖上岸,发现躺平的他竟然在笑,才发现这是个恶作剧。
当然免不了一顿痛打,他自找的。
爸爸直接摁住他用皮带抽,妈妈惊魂未定,扑簌簌掉着眼泪上前劝阻。
英琦腿软得站不住,木讷地跪坐在地上,缩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听了十来分钟鬼哭狼嚎。
程冕恂还有冤要申,大声控诉:“我以为你们会觉得我厉害!你们为什么不能为我骄傲!我练了好久!”
程英琦做梦也想不到,他毅力惊人,练了好久,就为了装死更加逼真。
时隔七年,再回想这件事仍觉得周身乏力。
她换好上下身的居家服,套上外套,开门走出去,看着他告诉他:“爸爸揍你那十分钟在我迄今的人生中恐惧排第一,超过温子仁的恐怖片。我怕你供出我帮过你,怕到手心被自己掐出血,腿在抽筋。”
程冕恂不理解她的异常严肃,大喇喇地耸耸肩,笑她小题大做:“可我没把你供出来吧,供出你我也没啥好处。再说,就算爸知道你是‘从犯’,他也不会揍你,你是女孩子。”
英琦平静地朝他点头:“是的,女孩子不会挨揍,但你不知道吧,女孩子会被抛弃,因为没那么重要。”
程冕恂瞳孔里的光线沉沉落落,听懂了又没完全听懂。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
脚后跟起了水泡,不是脚不争气。
下水道水漫金山,不怪雨太铺张。
糖过了赏味期限,并不因为它不够甜。
——我的一生之敌不是程冕恂,而是对被抛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