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还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
画里喷薄而出的悲恸把他深深钉在那里,完全摄住,情绪满得从胸腔涨到天灵盖,从眼睛溢出。
他感到毛骨悚然,周身生寒,把那种灭顶的悲伤强压回去后,心又被黑洞般的虚无占据。
他是谁?他算什么?他的一切都被消解成毫无意义。
他在程英琦身边那么久,竟然从没有看过她的作品,整天自命不凡像个小丑。
现在,他是被宇宙飞来的黑石砸中脑袋猛然清醒的一只猩猩。
过了漫长的十分钟,他才长吁出一口气。
毛延珺笑吟吟地立在一旁,把纸巾递给他,并无嘲笑之意,反而更加敬仰:“嗯,我第一次看也是这种感受,但你肯定看到的比我更多。”
周谦瓴才意识到,在这幅作品面前,聒噪的毛延珺是一个字也不说的。
他垂眼看程英琦的作家介绍,只有简单一行字:
瓷画程派传人。
他觉得这样很合适,作品就是她最重要的介绍,比什么头衔都有说服力。
程英琦是情绪表达的怪物,那样的感染力他只在看大师作品展时遇到过。
往回走的路上,又看到《黛玉葬花》,毛延珺想起来,笑:“钟为很有搞艺术的执拗,当初他据说是看了英琦的作品,回去直接就把《黛玉葬花》砸了重制的。”
周谦瓴很同情他,就现在这幅重制后的作品来看,他和程英琦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他自嘲地笑笑,没说自己看了程英琦的作品,想把自己这个人都砸了重制。
他居然对她说过,让她跟他回美东找个班上。
咬舌自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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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周谦瓴一整日恍恍惚惚,人来人往叫了他好多遍吃晚饭,他嘴里应着,信息却没有进入大脑。
直到最后,萧玲亲自找来:“怎么看展看得憨鸠鸠懵盛盛?搞艺术不要搞这么疯好不好?我都担心。”
周谦瓴笑:“回味一下。”
萧玲不满地睨他:“客人在楼下等,这么多人来请你吃饭,我以为迟迟不来有什么公事在忙,还劝人体谅,没想到你坐在这里发呆。”
他笑着起身和她一起下楼:“什么客人?”
萧玲想着那人,脸上浮出微笑:“我的忘年交。江家的小女江咏淇,比你小三岁,长得漂亮,人又能干,最近好几次慈善筹款都是她帮我忙。”
周谦瓴听出潜台词,什么忘年交?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儿媳。
早上跑来警告过他别被程英琦“蒙蔽”,晚上就把自己人推到餐桌边,妈妈除了演技上没有事业心,其他领域动作快、效率高、打击精准,谁见了不目瞪口呆?
周谦瓴不恼,随便应付应付,拿阴阳怪气的话嘘她:“妈你现在朋友圈眼见宽广,和僆妹交友,咁厉害架,教教我。”
萧玲也听得出他冷嘲热讽,送他白眼:“正经点。烂仔相收起来。”
周谦瓴仍嬉皮笑脸,说着话就到了餐厅。
江小姐端坐桌边,一条米色清凉精致连衣裙,肉弹被挤得快从胸前蹦出来,泰国独立设计师风格,把身材优势显得锦上添花,长发卷到腰间,颇有时尚icon的架子。
不知是妈妈支的招,还是她本人悟性高,总有一个把他当色鬼,或者也可能两个都这么认为。
周谦瓴没有挣扎,被安排做在她身边,和气团团吃完一顿饭。
江小姐实则大家闺秀,并不像穿得那么前卫,谈吐很文雅,也能聊两句艺术,不过她更精通的是流行时装复古珠宝那种艺术,和萧玲聊得来很容易理解。
一顿饭吃完,江咏淇乖巧地告辞。
萧玲道歉,说让她等得太久,吃饭吃到天黑。又顺势叫周谦瓴去送她回家。
江咏淇:“不用送。步行五分钟就到。”
萧玲坚持要送,还明确指示他“路上陪人聊聊天”。
装模作样的,周谦瓴快憋不住笑,做个“请”的手势,把江咏淇领到路上并肩走。
江家二小姐上个月刚举行婚礼,嫁得门当户对,声势浩大颠簸了整个港城。
周谦瓴就拿这个话题不咸不淡和她聊两句。
小女孩提起梦幻盛宴,眼亮晶晶放光,讲到当时阵仗,语气中时刻流动羡慕,好天真的情态。
周谦瓴笑道:“可是结婚有什么好?你还小,应该多出去走走,外面比结婚更妙的事好多。你玩得快乐,只怕拿麻绳绑你回来结婚你都不干。”
江咏淇说:“我姐姐就很幸福,我看结婚很好。”
周谦瓴恶劣拆台:“过三年不分居不劈腿再说幸福。”
江咏淇听了并不生气,嗔怪道:“哪有你这种乌鸦嘴。”
周谦瓴笑着说:“和一个人绑定太痛苦,要是和最爱那一个结婚倒可以试试,联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