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临近终了,自从生孩子的话题被周谦瓴厉声打断后,餐桌上就呈现一种无人愿意为好气氛奉献似的散漫。
大家各吃各的,有人说话起个头,像发了球,对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一下,话茬时断时续,更显得突兀无趣。
雨越下越大,周谦瓴站在落地窗前,
看雨水哗哗往玻璃上浇。
心里暗叹,暴风雪山庄模式果然很有无人生还的氛围感。
耳畔传来邝兆卿与陈美仪压低声的对话:
“你今天住这儿?”
“唔,看情况,小情侣要是回来住,我就……”
周谦瓴立刻回头:“我们不回,一会儿就走,你再留下陪她一晚吧,她怕打雷声,而且今晚……英琦呢?”
明明刚才还坐旁边沙发上。
邝兆卿和陈美仪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搜索出一点残存记忆。
“好像……去洗手间那边了?”
周谦瓴稍稍放心,还有不安,大步流星往大厅另一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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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谦瓴望着室外发呆的时候,英琦觉得窒闷,开了听碳酸饮料,没想到是个摇晃版的,甜水溢了两手。
在水龙头前冲洗过,一转身,萧玲已经近在眼前了。
英琦短暂怔愣一下,确定对方是还有话想说,而不是要进去上厕所。
“英琦,我了解过一点你的信息,你爸爸是方兴投资程琭璟,妈妈是嘉华基金固收部总经理,有个弟弟。你在梁平市跟随做瓷画艺术的爷爷奶奶长大,在美国读书时和谦瓴恋爱,毕业后分手回国。我了解得没错吧?”
“……没错。”英琦有种进了警局被审问的感觉。
“我猜你不懂生意,不清楚你爸爸是做什么的。这么说吧,只要在海外上市的企业,没有一个喜欢你爸爸。别人开门做生意,他在门口打假。拿最近的来说,美仪那么大家业,为什么一进内地经营、一去美国上市,就直接腰斩?最关键的一颗子弹是你爸爸做空它。”
英琦语塞,自己原来没立场去同情陈美仪。
为什么周谦瓴没告诉自己这些事?他知道吗?
萧玲说:“周家虽然没有海外上市,但是人际关系网避不开的。你进周家,对外释放的信号是周家和‘资本秃鹫’结盟,让周家往后怎么立足呢?”
“开句玩笑,我打一次麻将,牌桌上三个人家里被你爸爸搞到退市摘牌,我好意思出门吗?”
“谦瓴的哥哥姐姐有脸面与人合作吗?”
“你的身份,我都不敢让他爸爸知道。”
英琦整理思绪,不卑不亢道:“我没想过进周家,我爸是我爸,他做什么我干涉不了,他也不会来干涉我。我和谦瓴只是自由恋爱,还没严重到颠覆资本局的地步吧。”
萧玲哂笑一声:“好天真的小孩子,你不进周家,难道让谦瓴入赘到程家?”
…………也不是不可以吧。
英琦脸一阵热一阵凉:“其实我没想过结婚,那还早得很。”
“刚才饭桌上我看出来了。”萧玲突然冒火,“你没想过,他想过。就知道是他自作多情!”
“不,不是的。”这话题太突然,英琦有点措手不及。
萧玲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总归是他爱你多一点。你也不知道你离开美国后出了什么事吧?”
“律师打电话告诉我,说不得了,他在给自己安排后事,叫我马上去美国陪他。我陪了他三个月,盯着他寸步不敢离,不信你问兆卿,他也在旁边。医生看了,药也吃了,好不容易走出来,我现在看见你,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你们要是罗密欧朱丽叶,爱到死去活来,那我也认了。你轻松抽身,让他一个人万劫不复。哪个做母亲的愿意让孩子经历这种事?”
英琦一时错愕答不上话,咬起嘴唇。
周谦瓴说的“状态不好”,邝兆卿说的“寻死觅活”,原来都还太轻描淡写。
他妈妈对自己的恨,能理解了。
萧玲情绪上涌,有些哽咽:“他是我十月怀胎的独生子,你知道他从小家里是怎么宠的吗?出去遇见你,不拿他当回事,谈恋爱半条命都送掉。你知道那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换位思考,如果你在外面出了这种事,你妈妈还能接受你和害你这么惨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换位思考,英琦瞬间清醒过来。
她紧紧用指甲掐着手心,冷静地说:“我出事,我妈妈不会管我。可能我真死了,她会哭一天吧。所以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离了另一个人不行’这种事。”她说着自嘲地笑笑,“我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别人有什么重要的。”
萧玲有点懵,猛眨了好几下眼睛。
“可是我知道,十月怀胎的孩子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开始,和母亲就是两个生命,不是母亲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