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咕噜声,佟霖败下阵来,低头转移视线,够身拿起水杯。
佟母的视线依旧延续了五秒,然后转身关上客厅的灯,“砰”的一声,主卧的门被用力关上。
视线骤然变黑,佟霖可以就着透过门缝的灯光看见门背后镜子里的自己——
已经斑驳了一大半的都市丽人妆容,还倔强地咬着发白的下嘴唇,狼狈不堪。
她倒了杯水,一百摄氏度水温透过双层玻璃直达手心,雾霭升起模糊双眼的视线,捂紧嘴巴,尝试努力克制与胸腔共鸣的哭腔,恰巧响起一道惊天闷雷,情绪就此泯灭在这个寒风刺骨的雨季。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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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舟躺在车内小憩,迟迟没有下车。
白色suv就停在这幢三层小别墅的空旷地下车库里,他甚至都可以听见林母与陈姐絮叨的回音。
直到搁在汽车中控台的手机震动。
不知是被打扰了休息,林景舟迟迟才睁眼,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
备注是马教授。
他也不着急接起,等到手机自带的铃声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他才滑动免提键,然后又将手机丢在原位。
林景舟强打着精神:“马老师,你找我。”
马春生干笑:“哎呀,景舟啊,回国路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谢谢马老师。”林景舟揉了揉因倒时差失败而剧烈疼痛的脑袋。
马春生停顿了下,“没什么事,就是真真有没有告诉你啊,明天你代表我们学院在学校校庆上演讲,你别忘记了,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你那几篇顶刊paper加上这次演讲,明年上半年的教授评选肯定是胜券在握了。”
林景舟抑制住强烈紧箍感的头疼,他努力回想起,三天前确实是收到了马真真的演讲邀请。
彼时他正在忙着实验室课题交接与收拾回国行李,加之佟霖的一封离婚邮件,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早将此忘记在九霄云外。
想到佟霖,林景舟按摩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而又迅速带上伪装,没有直接回答:“马老师,还是明天下午吗?”
一个校庆演讲,一晚上的时间倒也能应付得了。
“对对对,还有明天校庆结束后你和真真一起回家吃个饭,你师母今天可是去买了两大袋你爱吃的菜。”
林景舟没有回答,电话里一时陷入安静。
马春生在电话那头心虚着,可家中夫人下了死命令,他只能硬着头皮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们师生俩快三年没见,可得好好喝两杯。”马春生竟在他学生前生了几分不措。
林景舟的师母从林景舟大三进入马春生课题组时,就有撮合林景舟与马真真的念头。
即使林景舟从始至终都保持与马真真了正常男女社交距离,即使林景舟博士一毕业就与佟霖结婚,师母也从没有放弃这个念头,时不时给远在波士顿的林景舟寄来些A市特产。
有时候包裹里也会携带些一些香水、领带的小物件,大多是年轻人追求的轻奢品牌。
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这一切当然有林母的撺掇,林景舟心知肚明。
“好的。”
林景舟许久才回复,他不好拂了直系导师的面子,还是应下。
“那景舟你就好好休息,明天见。”马春生闻声如释重负,仿佛这才是这通电话的主题。
“明天见。”
林景舟等待对面挂掉电话,他就静静地注视着手机屏幕暗下,随后起身,拿起手机。
手机界面切到私人邮箱,“我们离婚吧”硕大的五个字映入眼帘。
林景舟牢牢盯着这冰冷的五个字,剑眉紧拧,面有愠色,仿佛要将其生吞而下。
他回忆起一小时前佟霖在这辆车上鼓起勇气询问他的话。
她的眼神如山间清晨的小鹿般清澈,语气里除了紧张还有呼之欲出的期待。
林景舟叹气,无奈随着头疼再次如山崩般袭来,嘴角扬起带有苦涩韵味的微笑。
就这么不喜欢他吗?就这么想开始新生活吗?
他随即将界面切到微信,手指在界面顿了下,犹豫着还点开了置顶的粉色猪猪的卡通头像。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那短短的四个字已经在对话框里待了一整天——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