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大院,灸舞在餐桌上好好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款待,自是心满意足地上楼回房间去了。
后院里,修独自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阿香已经从袁绍那里回来了,让他挂心的事只剩下一件。他打了半天腹稿,最终决定,主动去找灸舞。正当他要迈步的时候,张飞忽然出现,拉住了他:“大哥,沈舞是谁?我记得,一开始叫你留下来的那个人,和你不是一个时空的吧。”
修抬头看了他一眼:“是我们时空的盟主。”
张飞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是亲自来带你回去的吗?”
修的脸色凝重,语气却很平静:“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得去跟他请罪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无论是要惩罚我,还是要带我回去,我都会听从,你也不许拦。”
张飞急了:“不要,我不许你走!”
修试图挣脱开张飞:“三弟,盟主亲自来此,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如果我还是只顾着躲在这做刘备,逃避我的责任,那我还做什么东城卫团长?”
张飞更加用力,双手并用地拽住他:“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要你走,也不要你被罚!你是我们唯一认定的大哥,那个A货才不是!”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张飞,放开他。”
张飞回头,墨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问:“大哥不是你的哥哥吗?你不担心他会被罚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时间也没法跟你解释。”墨月走了过来,“你喊他大哥,却只顾着他能不能继续待在你们的身边,而不尊重他的意愿,逼着他放弃自己真正的身份和人生吗?”
张飞触电般地松开了手。修看看他们,道:“你们别担心,我去了。”无论即将迎接他的是什么,他都会去面对。
走到灸舞的房间门口,修抬手,敲了两下房门。里面传来灸舞淡淡的声音:“进来。”
修推门走进去,灸舞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书桌,看样子是专门在等他。修几步走到灸舞面前,干脆利落地一跪:“铁时空铁克禁卫军东城卫团长呼延觉罗·修,特来向盟主请罪。”
灸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什么罪?”
“擅自带人穿越时空,造成人员伤亡,是第一罪;在银时空数次出手使用铁时空异能,是第二罪;与孙尚香跨时空恋爱,是第三罪;抗旨不遵,试图反抗,是第四罪;破坏时空秩序,造成时震,令盟主受伤,是第五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数罪并罚,应当重重惩戒。”
是要革去职务,终身关进铁时空大牢;还是废去异能,流放时空夹缝;抑或是……斩无赦?
“原来你知道。”灸舞笑了两声,“铁时空现在内有叛贼图谋作乱,外有魔界虎视眈眈。身为本座的禁卫军统领,你却犯下这么多事,给自己找了这么多罪名,要本座自断臂膀!是不是嫌本座现在的处境还不够糟!”要不是手边的杯子是别人家的东西,他都想顺手砸到修的身上去。
对方抛来诘问,修的额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有苦涩在喉头漫开。灸舞罕见的严厉语气带来压迫感,然而真正令他如芒在背的,却是他从中解读出的那句“我对你很失望”。修苍白着脸,道:“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作为东城卫团长、禁卫军统领,他是盟主的左膀右臂。作为呼延觉罗·修,他是灸亣镸荖·舞的兄弟。于公于私,都是自己对不起他。
“修,抬起头来!”灸舞紧紧盯着他,“我问你,有没有那么一刻,你希望自己的身份不是呼延觉罗·修,而是刘备本人?这样,你就可以和孙尚香好好在一起了。”
希望自己不是呼延觉罗·修,意味着他愿意抛弃在铁时空的一切,过上彻底不同的人生。哪怕只是向往,哪怕只有一秒。若是这样,他全心信任的那个东城卫团长,真的还存在吗?
躲了一天,修终于敢回视灸舞。那是无数次给过他坚定信任的眼睛,他曾发誓绝不辜负他的信任。他没有半点犹豫地答道:“没有。属下是爱阿香,但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呼延觉罗·修的身份,也没有忘记过属下是铁克禁卫军东城卫的团长,要为守护时空、忠于盟主而战。”
“属下以此为傲。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
他犯了错,他受罚,他认了。然而唯有这件事,他不惧任何人的质问。随心所欲地活,听起来好像很酷很潇洒,可是随心所欲的资本又从哪里来?是那些看起来似乎是束缚的东西,造就了如今的他。如果轻易就可以丢弃不要,那么他第一个对不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灸舞分明听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的声音。他可以原谅修在银时空犯下错误,但他不能接受一个曾有过哪怕一瞬动摇的禁卫军统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个小小的念头便可能发展成燎原之势,更可怕的是,会摧毁他们之间信任的基石。他暗松一口气,抬抬下巴:“听说你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