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还要从1971年的英国讲起。
那时,伦敦在六月中旬才终于彻底的步入了盛夏。
科克沃斯小镇上的人们也开始逐渐换上了轻薄的衣物。
我的手中抱着几瓶酒,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蜘蛛尾巷活着各种各样的人,有我这样的,也有此刻正像我吹着口哨的那些恶心的男人们,还有像我母亲那样的舞女。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了更好听点的说法。
我对那些恶心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了,穿过一条条熟悉而窄小的街道,我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那个女人就躺在破的已经漏出棉絮的墨绿色沙发上。
那个沙发其实不错,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逐渐看不出它原先有多么漂亮的颜色了。
——就和这个女人,我的母亲一样。
我走上前,重重的将那几瓶啤酒放在茶几上。
女人终于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那双和我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眸。
她的意识似乎还有些不清醒,睁开眼看到是我后,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一般,抓起一旁的杯子,狠狠的砸向了我。
嘭!
鲜血缓缓的从额角流下,我捂着额头,大声的说,“你发什么疯!”
“我有告诉过你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的,对吧?亲爱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瓶,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她是我的母亲,一个舞女。
她长的很漂亮,或者说是美艳,金发蓝眼,带着点典型日耳曼人的特征。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搂着我笑嘻嘻的说我和她长的一样漂亮,一点也不像我的父亲。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我猜测,那或许只是我母亲那众多的嫖客之中的一个。
而我却讨厌透了这幅她带给我的容貌。
即便我剪短了金发,抹黑了皮肤,在夏天也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也不能避免那些人的眼神。
沙发的周边是一件件散落的衣服,沙发后的那扇窗透进来了阳光,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
女人不再喝酒了,她点燃了一根烟,背着光,周身烟雾缭绕,我站在她面前,手中刚刚捡起一件丢在地上的衣物。
“扔掉吧。”女人说,“太脏了。”
“脏?”我笑了一声,“你也知道脏吗?”
女人怔了怔,随后也笑了起来,她涂在嘴唇上的红色口红已经有些晕染开了,模糊的眼线显的她的眼神不明。
“你不该恨我的。”女人厌恶的看着我,“你应该恨你的父亲——是他让你变成一个杂种的。”
她站了起来,吊带睡衣的裙摆盖住了膝盖,“也许我该在你出生时就掐死你的,你说对吗?小畜生。”
她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了,亲爱的。现在滚出去,因为你惹我不高兴了。”她走到镜子前,看也不看我一眼,开始换衣服,也许在为她的下一次约会做准备。
我握紧了拳头,咬了咬嘴唇,走出门,狠狠的把门摔上。
门内很快传来了女人的大骂声。
我飞快的向外面跑去,直到绕到了一条不知道在哪的小巷子口。
我缓缓的在地上坐下,庆幸现在是夏天。
以往我每次惹那个女人不高兴时,她都会把我赶出去——尽管是隆冬。她说过,她巴不得我被冻死。
我无聊的坐在地上看着地面发呆,直到太阳即将下山,我站起身,想找个今晚睡觉的地方,却刚刚迈出脚步,就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就在刚刚那条巷子里,也许因为我先前没有往里走,而没有发现。
蜘蛛尾巷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几件类似的事,不过很显然这次的这个倒霉蛋比较惨——听着声音那些人下手应该挺重的。
我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然后抬脚迈出一步,却不知怎么的,迈不出第二步了。
我站在原地,斜照的太阳将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我低头看了自己的影子许久,忽然,转过身朝着巷子里跑去。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变得像那些麻木的人一样。
我跑的很快,在巷子里看到了几个半大的男孩正围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孩拳打脚踢。
夕阳照不到他们身上,我也看不清那个被揍的倒霉蛋的脸。
那几个男孩发现了我,为首的那个我还认识,他是为数不多在蜘蛛尾巷有正经名字的了。
“嘿,这是谁啊?”为首的泰勒慢慢的走近我,他与同伴相视一眼,“妓·女凯瑟琳的女儿,你是来替你母亲拉客人的吗?”
说完,泰勒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同伴也笑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那副嘴脸,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直藏在袖口里的折叠刀缓缓的划到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