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馆内原本还闹闹哄哄的,时不时掺杂着几声怒骂。
此时不知为何全场突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于是这一句稍带着点质问的话被清晰地传进了江归晚耳里。
江归晚闻声抬头,朝台子上看去。
台子上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可不就是常溪亭?
常溪亭是一个时辰之前到的。
抛绣球招亲的人不少,但是在秦楼楚馆里抛绣球招郎君,确实是前所未闻的头一遭,而且这主人公还是名动鸢都城的嫫欢姑娘。
嫫欢是莳花馆里的一名清倌,长了一副倾国倾城貌,被奉作鸢都花魁。
她在莳花馆挂牌的三年,只卖艺不卖身,善作曲作画,但让她连续三年冠绝花魁之位的,却是她自创的《白鹤佛仙舞》。
嫫欢一舞,可值万金。
消息一经放出,想要在莳花馆里订座的人蜂拥而至,把乌衣巷围的水泄不通。
三月三,夜幕刚至,莳花馆门口就聚集数万人,看热闹的、摩拳擦掌想要抱得美人归的,比比皆是。
常溪亭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第一波赶往莳花馆的人流。
他早几年就来过鸢都,也知道莳花馆是个什么地方,他听到此消息,立刻改了主意,要换个吃饭的地方。
常溪亭走到莳花馆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耐心向来不足,正欲另寻他法,发挥“特长”,门口招待人的老鸨就眼尖地在人群里“慧眼”识到了“明珠”,扭着腰肢朝常溪亭走了过来。
“公子要进莳花馆?”
那老鸨约莫着四十岁左右,皮肤似乎不太好,扑了也不知道多少层粉,全都浮在皮肤上,眉毛画的跟木炭似得,又黑又粗,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大白天看着也有些阴恻恻的瘆人。
好在,那一口牙还算白。
常溪亭掀了掀眼皮,淡淡地扫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冷不热道:“嗯。”
老鸨朗声笑了起来,似是没看出来常溪亭的忍耐,又往常溪亭身边靠了靠。
“奴家瞧公子天人相貌,非富即贵,若是公子想要抱得美人归,那奴家就送公子一个内幕消息。”
常溪亭强忍着往后退的动作,没吱声。
老鸨压低了声音道:“虽是抛绣球招亲,但是天下就没有免费的便宜,想要美人就得付出点代价。”
“这代价可以是三万两黄金,也可以是一个人的项上人头。”
有点意思。
常溪亭以眼神示意,让老鸨继续说下去。
老鸨接着道:“若公子应下,那奴家保证今晚嫫欢就是公子的人。至于这项上人头,就给公子三天时间,三天后带着姜闻祈的项上人头来莳花馆,“银货两讫”。”
常溪亭闻言挑了挑眉,浅笑道:“凌波崖,姜闻祈?”
老鸨观常溪亭“不正常”的反应,不自然地答道:“……是他。”
常溪亭了然地点了头。
老鸨:“……”
怎么是这个反应?
老鸨莫名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僵硬地往后撤了撤身子。
反悔的念头在她心头浮现了一瞬,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不管这人是个什么人物,只要能杀了姜闻祈,解了姒娘的心头之怨,那又有何顾忌。
常溪亭于是被非常恭敬地请进了莳花馆。
他进到莳花馆里,先是四处转了转,然后找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坐着。
那老鸨把常溪亭奉为座上宾,好酒好菜都给他上了个齐全。
有了酒相陪,常溪亭就真百无聊赖地一直坐到了夜幕初临。
鼓乐响起,花瓣从顶楼洒下,纷纷扬扬飘满了全场。
嫫欢着一袭彩色羽纱舞服,踏着琴音,身携白绫从三楼飞身而下,宛若出水洛神。
是个佳人,舞也不错。
常溪亭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两眼,给了个非常客观的评价。
他摸了摸身上的银子,想给那姑娘点赏钱,掏来掏去,没有摸到碎银,只摸到了一个烟青色的钱袋子。
他还没打开看过,不如趁着现在好戏还没开始,先数数钱?
场内的人看美人作舞看得心花怒放,常溪亭数钱数得心猿意马。
那老鸨不知何时站到了常溪亭身边,看着边数钱边笑的常溪亭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该不会眼花,找来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半吊子吧?
老鸨晃了晃脑袋,在心里呸了两声。
她走上前,喊道:“公子?”
常溪亭抬眼瞧了来人,想是数钱心情好,语气也不那么冷淡。
“嗯,有事?”
老鸨脸上的表情僵了。
什么叫有事?
嫫欢的舞已经跳完了,等会儿就要抛绣球,她见他坐着不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