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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掌(1 / 2)

季慈词不爱笑,但她喜欢利用笑。

她知道唇角该牵起多深的弧度,也知道在什么样的场合展露合适的笑靥,更清楚颊侧微陷的梨涡是她卖乖时得天独厚的资本。

——既然决定活下去,没道理不对这个世界的人友善些。

老人高昂的情绪被她打断,愣了一愣,遮掩般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讷讷:“对、对,你才刚回来,夜深,不好进山里头。”

说着,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村长:“娃儿受了伤,你看,能不能收拾个干净屋子,给娃儿休息一晚?”

村长取下咬在嘴里的烟杆,随手朝后头一指,依旧不说话。铜制的烟杆擦得油光锃亮。在桌沿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很快便有人会意,接了话茬:“村里头本就不大,昨夜屋子还倒了好几间,可能要挤挤。”

宁禾捧着粗瓷茶碗嗤了一声,放下交叠的双腿:“阿词,走吧。”

这一屋子里,她是最插不上话的,但她站起身后,气场竟稳稳压过几位话事人。她略带讥嘲的目光清凌凌一扫,就几乎把一屋子人包藏的坏心思看得干净,村长的面色登时便不好了。

宁禾领着季慈词往外走去,哼笑:“一面求人办事,一面瞧不起你,宁佑那废物养伤都能自己住一间二进院子,到你这,倒觉得你不配了。”

季慈词不甚在意地摸着猫咪:“强者为尊,在他们眼里,我算不上强者。”

这个世界的潜在规则无疑是残酷的,众生如蝼蚁,这些村民巴结着以四长老为首的宁家修士,却不必讨好与宁家签了死契、无法修炼的兽奴。

宁禾扬起眉:“你的路,好像比我更难走。”

她推开房门,屋内整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铺床叠被。见到宁禾领着人进来,慌忙加快手里的动作,然后躬着身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去。

看着女孩的背影,季慈词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昨晚帮他们抵御兽潮,保全了这座村子,他们便把宁家人奉为座上宾,收拾了许多屋子出来,还让一些手脚利索的姑娘来伺候。”宁禾摸了摸枕头,忍不住,又一声嗤笑,“村长都去住塌了半边的土房,更不用说没几分资产的村民,幸好这一次出来的人不多,不然一村子的人都要露宿。”

“真是辛苦。”季慈词无甚感情地叹道。

宁禾起身:“好了,你休息吧。”

宁禾走后,季慈词吹熄蜡烛,抱着猫合衣躺在床上。白日里她睡了很久,精神头到现在都很足,她侧耳听外头的动静,等到四长老他们议事完毕散场,她轻手轻脚地挪开猫咪搭在她腿上的尾巴,起身坐了好一会儿才推门出去。

夜深人静,她来到昨夜那户人家,倒塌的大门没有修葺,院子里透出一点雪白的光亮,两盏白惨惨的纸灯笼悬挂在屋前,昭示停灵。

朝不保夕的艰难日子,这家人甚至没有多余的功夫为惨死的女儿守灵,更买不到合适的棺木装敛尸首,女孩蒙着白布躺在灵床上,灵桌前燃烧冥纸的火盆早已冷透。

季慈词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她盯着简陋的木刻牌位许久,蹲下身,拿起灵桌上摞得整齐的冥纸往白蜡烛上一撩,她有些发愣地看着明亮火光,直至快烧到手指才将冥纸丢进火盆。

今夜四长老没有对她发难,想来并不知道她是宁佑断掌的罪魁祸首,也即是说,宁佑没有告状。

宁佑好面子,断不会宣扬被一个兽奴砍断了手掌这种丢脸事,而况,他手里还有一条人命。

四长老正直严苛,他不敢说。

村民今夜见了她也没有义愤填膺,思来想去,应当是那一家人为了得到宁家的庇佑,不敢攀咬宁佑,便也不能直说是她逼迫。

凝望着牌位上的名字,季慈词轻叹了口气,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有开口,她沉默着将纸钱丢入火种,慢慢抚去眼角的泪花。

“你果然会来这里。”身后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季慈词没有回头,重新拿起一摞冥纸丢入火盆,保证火苗不熄后,方慢悠悠地站起身:“你也是来忏悔的吗?”

昏惨惨的烛光照亮身后人的眉眼,依旧清俊,依旧恶毒。

他的右手藏在衣袖中,隔着好几步的距离,季慈词还是能闻见冲鼻的药味与血腥味。

宁佑找到这里,她并不意外——他多记挂他的手啊。

季慈词弯起眼笑:“七少爷还好吗?”

伤口撒盐,宁佑被她激怒,箭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灵桌上。

她的脸距离燃烧的白蜡烛不过咫尺,须臾便将白玉般的脸颊烫得微红。宁佑下手并不怜惜,甚至有把她按向烛台的意思,所幸他用不惯仅剩的左手,充斥着恨意的力度还有可供季慈词腾挪的余裕。

背脊撞上灵桌边缘时,季慈词稍微偏侧了脑袋,才没有让蜡泪滴落在脸上。

她抬起手环住宁佑的脖子,将他的脸压低了些。指尖落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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