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凄凄,赵鸢闷声道:“李大人,我不明白。赵鸢生性愚钝,又屡次对你失礼,除了有几分姿色,家世尚可,可比我姿色好,比我家世好的姑娘,也是一抓一大把,赵鸢再无长物,有何可图?”
“天底下姿色、家世能比之赵大人的,的确大有人在。”
啊这...
她这样说只是自谦,李凭云怎能当真呢。
“但能进士登科的,也的确只有赵大人一人。”
赵鸢今夜因发烧的缘故,脑子一直都不清晰,她自己说了什么,李凭云又说了什么,早已不记得。
可他这一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开一切混沌。
她能进士及第,确实有赵太傅的教诲加成,也有陛下给的逆天好运,正因如此,她进士及第后,等到的不是祝贺与认可,而是冷嘲热讽和担惊受怕。
没想到第一个肯定她的人,竟是李凭云。
是她仰慕了三年的李凭云。
“赵大人,你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官,李某对你千好万好,只是为了利用你回到长安。”
李凭云明说了要利用她,可赵鸢只是觉得他比平时更近了几分。
李凭云原来也不是圣人,他和她、和普通人一样,也有私心。
赵鸢听到,在暗夜中,兀自笑着说:“赵鸢虽不想被人利用,可我想,李大人定是有一颗清白之心,才会如此坦荡。”
电闪雷鸣照亮赵鸢白瓷一般的面庞与明亮的眼睛。
大雨将神佛衰败的破庙笼罩,天地间听不到其它的动静,见不到任何一丝光。赵鸢同李凭云二人面对面躺卧着,她在病重,呼出气息热腾,拂扫过李凭云冰冷的脸庞。
赵鸢脑袋疼晕了过去,她的呼吸变得沉静,偶尔发出痛苦的□□。
李凭云离她还有一拳距离,她的身体像个火炉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气。李凭云的手落在她额头上,手下烫似一团野火在烧。
他摸黑起来,将稻草堆成一个简单的床铺,脱下自己的衣物垫在底下,将赵鸢放在那处躺着。
李凭云的衣物几乎都盖在赵鸢身上了,第二日清晨,他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六子从屋外窜进来,嘲笑道:“叫你不多穿件衣服吧。”
“沮渠燕说的可是实话?”
“她没骗人,确实是她的大哥邯郸王要杀她。昨夜那帮追兵里,有个嘴不严实的,透露了他们在这次来玉门关之前,就接到了邯郸王的指示,要在路上解决掉沮渠燕。咱们帮沮渠燕杀了追兵,现在惹上大麻烦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必要时刻,我得自己逃命,顾不得你死活。”
李凭云轻描淡写道:“你倒是想得远。”
“这沮渠燕是你招惹来的,我可不替你承担后果了。”
赵鸢混混沌沌醒来,烧并未退,六子丢了一个热腾腾的烧饼过来。
他穿着一身女装,身姿极其妙曼,动作却豪放大气。
赵鸢饿极,和这二人在一起,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抓起饼大咬了一口,鲜美的肉汁在她口中爆开。
她吃地津津有味,六子吓唬她道:“这是我抢来的,赵大人,你吃了盗贼抢来的赃物,是不是也犯了分赃罪?”
赵鸢赶紧再咬一口,“那...还给你,我不吃了。”
李凭云穿好衣服,居高临下看着赵鸢:“赵大人,既然你知道了六子的真实身份,若想揭发,便尽早趁着你未婚夫和晋王都在玉门关的时候去告状,去了太和县,本官只手遮天,你便没有机会了。”
赵鸢从地上爬起来,“李大人,我江湖经验浅,人却也不傻,我若说要去揭发,你们还不得现在就灭了我的口?”
她拍拍身上的稻草,对六子说:“江淮海,昨日你与李大人又救我一命,只要你不再干杀人越货、偷鸡盗狗之事,我就当自己从不知你的真实身份。”
六子爽快笑道:“赵大人虽是名门千金,却有江湖侠士的豪情义胆。李大人,拉赵大人上船,真是明智之举。”
赵鸢不明白什么叫拉她上船,她退避一步:“我答应帮你们隐瞒,却没答应要上你们的贼船,我只想当个为百姓谋事的清官,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李凭云抓着烧饼认真地填肚子,将赵鸢的话都当做耳旁风。
赵鸢同六子之间已经彼此坦白,她无所顾忌地问起了他的事。
“当初你是如何从玄武门的包围中逃出生天的?”
六子鄙夷道:“天下第一盗,‘第一’这俩字可不是嘴皮子吹出来的。”
赵鸢又追问:“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你刚到玄武门就被包围了,你到底有没有盗取陛下的耳环?”
“赵大人,你是说这副耳环么?”
六子凭空变出一副耳环,在这破败寺庙里,他手掌上白玉耳环呈现出举世无双的光泽。
赵鸢震惊不已!他竟然真的从皇宫的天罗地网中盗除了女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