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公寓内的房间,不管有没有死人,都被征用一晚寻找可能的证物。
虽然此举有点野蛮,但考虑到这可能是震惊全国——乃至世界的恶性案件,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幸存的住户们恐惧又疲惫,就算被赶到大厅睡觉,也没有抗议的声音。
我用外套背面擦了擦地面,躺下来睡了。
此时还是微寒的早春,没有被子盖,睡袋也没有抢到,在公寓大厅里躺地板上睡了一夜,体质只是普通高中生程度的我光荣地发烧了。
38.5度。
第二天就被匆匆赶来的吉良吉影带走了。
可能因为我是柔弱的独居女子高中生,嫌疑几乎约等于零,作背景调查的警员很快就放行了。
我烧得迷迷糊糊,被吉良吉影一路连抱带拖先送去医院,挂了瓶水配了点药,又转移到了杜王町大酒店。
没错。
就算妹妹刚遭遇了极端恶性案件,离去世只剩一步之遥,吉良吉影也不愿意让我回老家照顾,宁愿花钱订十几天的豪华套房。
一路上,吉良吉影受到了万众瞩目,毕竟成年上班族抱着与他长得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意识不清的JK——怎么说都感觉有点糟糕。
有些路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了。
这种被当作可疑人员围观的氛围,在吉良吉影踏入杜王町大酒店,去柜台订房间的时候攀上顶峰。
办理入住业务的女士警觉地扫过我的脸,没有回应吉良吉影的请求,而是看向我,温柔地问道:
“小妹妹,你成年了吗?是自愿的吗?”
我感觉吉良吉影快要爆发了。
尽管昨晚的西餐厅粉紫大猫猫事件让我重新估量了兄长的危险程度,但我相信他的本质还是没有变的。
他就是喜欢过低调不起眼的植物一般的平静生活,而被当作诱拐JK的变态盯了一路,恐怕怒气槽已经满了。
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上班族虚伪的笑意。
不愧是他。
我再次重新估量了吉良吉影的可怕程度,求生欲极强地转头对柜台小姐说道:
“这是我兄长。
“由于遇到了一些事情,我暂时不能回家,只能住酒店。”
她恍然大悟,诚恳地向吉良吉影道了歉,又确认过证件后,迅速地替我办好了半个月的豪华套房。
我和吉良吉影在尴尬的氛围中沉默地等待电梯,除了我们,还有一名戴着帽子的高大男子。
好高,绝对超过190cm了吧。
我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却恰好对上了他从帽檐下扫过来的视线。
视线虽然谈不上冰冷,但让人感到莫名可怕,这位年轻的先生只是站着不说话,都有种强烈的威压感。
被抓住偷看的我也不心虚,礼貌地朝他点点头,收回视线踏入打开的电梯。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位先生恰好和我在同一楼层——而且就在对门。
真巧,我心里想,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吉良吉影只请了半天假,把药、房卡和银行卡交给我,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迫不及待地卸下兄长温情的假面,匆匆赶赴上班地点。
我测了体温,已经降到38度了,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准备等到点叫酒店服务人员把餐点送上门。
可躺着躺着,困倦再次袭来,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个梦。
久违的……关于母亲的梦。
我的母亲是个美人,我自认容貌称不上校花也能算得上级花,可也只有她的三分之一。
因为这个缘故,即便她蠢笨、任性、自私、无趣、懦弱……身上没有任何人性的闪光点,我还是不讨厌她。
毕竟她愿意爱上我那瘦小、干瘪、苍老的父亲,隔着几十岁的年龄差,坚持生下了我这个结晶,赋予了我生命,已经相当感人了。
我梦境中的她,是她快死时的记忆。
她奄奄一息,却艳光逼人,颤抖着双唇试图向我诉说。
我倾下身,听着她说完了始终深爱着的父亲,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长,甚至是她已经决裂的闺蜜,一个名叫汐华柳子的女人。
“她很漂亮,比我还要漂亮,如果柳子还活着,告诉她……”
她塞给我一张纸条,眼神迷蒙,
“对不起,对不起柳子,那个时候,我……”
她向着我不认识的人道歉,没有说完,就失去了声息。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我的名字。
我看了眼那张字条——上边写着一个地址,顺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梦境就这样结束了。
我按着眉心,那个地址的每个字都清晰到挥之不去。
烦躁地想喝口水,却因为使不上力气,失手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