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已经坐满了学生,挤挤嚷嚷的,仿佛都是被人一把子给塞进来、捆住了、只能待在这儿干嚎似的。
事实上......也大差不差。
当夫子抱着一摞白纸近来的时候,学堂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许许多多的小眼睛全都粘在那摞白纸上,或惊恐,或郁闷,或无奈,总之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哎,”元澄单手托着自己一张失去光彩的脸,长叹一口气,“回去又要男女混合双打了。”
他右边的同窗同款托腮:“哎,谁说不是呢。”
右边的的右边如法炮制:“哎,要不是这次考试的成绩学校要寄到家里,我都想逃了。”
“几位兄台,”旁边斜插进来一个声音,三人扭头望去,只见一张精瘦的、堆笑的脸,那人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在下这里有样好东西,能助各位取得个好成绩,只消二十两银子,如何?”
二十两银子?
这不是小菜一碟?!
三人眼前一亮,随即有黯淡了下去:“可是,被夫子知道了,要打扫一个月的茅厕呢。”
“是啊,茅厕那么臭,尤其是这夏天。”
“风险太大,不划算。”元澄一锤子定音。
“放心啦,放心啦,”那人压低声音,“保准夫子不知道!若是有万一,这茅厕,我胡某人帮你们扫了!”
三人听罢,六只眼睛目光一聚,愉快地交了银子。
杜微主仆二人是在快开考前才到学堂里的。
学堂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了,只剩最前面最中间的那两张桌子还空着。夫子把白纸放到桌子上,看着两人,慈祥地冲他们点头微笑,只是一双眼睛却是戴了放大镜似的把二人扫了个遍。
杜微却顿时汗毛倒立、背脊发寒。
她可太知道这是啥意思了。
“不许作弊”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这位夫子的眼睛里,只差一点点就能盖过他的眼眶跑出来啦。
她垂着头、敛着眼睛乖乖坐下,连头发丝儿都不敢乱飘一下。
夫子的眼睛又在她摆开的笔墨纸砚上来来回回扫视三遍,没发现什么异常,顿时满意地摸着胡子,走上讲台:“现在开考,一个时辰后交卷。有提前写完的可以交到讲台上。”
顿时间,整齐划一地,所有学生都提起毛笔。只是有人唰唰唰写个不停;有人笔尖的墨汁滴了一滴又一滴,纸上却还是一片空白。
杜微聚意凝神,下笔如飞,正写着还没写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打在了她后背上。
嘶,不妙,哪个鬼要连累她?
杜微心里暗骂一句。
考试作弊这种事真是哪儿哪儿都有。
想当年,杜微还没有到颜家做书童的时候,给人递个字条儿啦、把试卷拿起来装作翻页露出答案啦、考到一半装作腹泻去茅厕交换答案啦......
只有夫子们想不到的,没有她杜微没有干过的。
夫子一双放大镜似的眼睛来来回回扫射,黑白分明的瞳仁里似乎闪着比太阳还要亮上几分的光。
当然,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杜微曾经被抓过好几次,但由于她借口找的巧妙,又在念书上实在是颇有些天份,夫子也只是训斥两句就把她放回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这里的夫子可没那么好说话。
但另一边,初来乍到的,杜微又不想得罪学堂里这些非富即贵的同窗,便装作无事发生,提着笔唰唰唰继续写,只默默祈祷,那个丢纸团的能有点眼力见儿。
台上用来计时的香一点一点被顶头火红的点儿吞噬,灰白的粉尘掉落。
幽香淡淡,两根香已经快燃掉了一根。
她提起笔还没写几行字,又是一个东西打在了她后背相同的位置。
好家伙,这人是活腻歪了吗?竟敢在夫子眼皮子地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种小动作。
杜微心里着急,生怕那人被发现了之后夫子以为她也是同伙。
怎么办?
正着急的时候,台上的夫子突然被人叫出去了。监考的夫子背对着他们,学堂里一双双低垂下去的眼睛瞬间抬了起来,活络地转着。
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那答案已经借着一双双如炬的目光满天乱飞了。
又一个小纸条打在了杜微背后。
杜微放下笔,只见桌子底下依次躺着三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纸团。
位置隐蔽,角度巧妙,估计是趁着夫子眨眼睛的时候丢过来的。
真熟练啊。
可是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这么熟练呐......
杜微已经无力吐槽了。
她走上讲台,把卷子交了,又回去把地上的三个小纸团给捡了起来。
打开纸团,杜微不由得一愣,纸团上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