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稍候,喝些茶水。”
“诶,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
江绫显得有些拘谨的坐在李家招待客人的小厢房内,因为她跟李世民刚走进李家的大门就碰上了下班回来的唐国公李渊,荣幸的收获了高祖陛下全套的眼神问候,随后李世民就被凶巴巴的带走的缘故,她多少是有些不安。
虽然相较于李世民那位慈眉善目却不怒而威的父亲,国公府里的婢女还是热情且友善的,一个个长得好看也温柔,时不时给江绫递个糕点茶水啥的,但对方又太过于客气……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贵客,普普通通一个商人之女,来自自由平等的国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娇贵的身份可以接受几位姐姐的卑躬屈膝,因而显得小家气。
这样没经过大场面的抓耳挠腮,就好像一个穷学生第一次走进了服务周到的高阶会所,遇到了一个比海底捞最热情的小姐姐还要热情的服务人员,第一次,真的很难学会心安理得的躺平享受。
好在小姐姐都是经过训练的,对江绫的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过度的“礼貌”,没有半点看不起她的表情,更没有自视甚高的动作。
在收到江绫客气的“拒绝”后,小姐姐只是将茶水轻轻放在江绫手边,随后就善解人意的退了出去,然后,严谨的合紧了门。
而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里屋正厅内就没有这么静谧的气氛了。
李氏夫妇正跪坐在主位上,对面相视,确认了对方眼睛里亦是与自己相同的,对跪在地上侃侃而谈的李世民的不满。
“阿耶为何不愿意怀疑,江家抄家之罪大有疑点,且不说拒不奉船并非死罪,哪怕是以大不逆治罪也要有文书圣旨下发,断不可能如此随意,何况我在汝南城并未见监斩的郎将手持诏谕,有假传圣令之嫌,此乃冤案,是欺上瞒下,阿耶应该向圣上检举才是。”
有一个正直的儿子,但李渊却并不怎么开心,甚至额头还有因怒意而不断暴起的青筋:“好啊,我真是有个好儿子,你自己都审完了,还想干什么,把这群欺上瞒下的王公贵族都抓到你自己建的大牢里关起来?”
!
“阿耶何必阴阳怪气,儿子只是提出一种猜测,向阿耶讲明,是希望阿耶能留下江小娘子,将事情经过细细查过,若有隐情可由江小娘子做控告或阿耶亲去举告……”
“胡闹!只要我一日还没死,你就休想留这么一个祸根在家里祸害咱自己家。”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就被亲爹堵了回去,一时都懵了,可李渊骂完还不解气,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指着李世民的脑袋瓜子左右踱步:
“你还没袭爵呢,就敢就给尚书柱国定罪了,要是给你袭了爵位,你是不是还要上天啊。”
“爵位是大郎的,也没我的份。”
“还敢顶嘴?!是不是把你惯的。”
李渊怒斥,连平日最维护二儿子的窦氏也有些许责怪的神色。但李世民只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不道歉也不解释,倔强的用一言不发表达自己的抗议。
对这个从小主意就大的儿子,李渊是又喜欢又恼怒,尤其每次都无惧无畏的做些忤逆父亲的事时最甚,再加上他突然在洛阳消失,连封书信都未留下惹来全家几日的担心,不善表达的父亲急火之下抓起桌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扔了过去。
“你干什么。”
瞧见动手了,窦氏这下就急了,跑过去把二儿子护在怀里:“再如何你也不能拿东西往孩子脸上扔啊,真伤到了可怎么办。”
她家二郎这张风神俊美的脸,从来都是窦氏最得意的杰作,那可是娶媳妇的活招牌啊,当时亲家舅舅可是一见这张脸就痛快的把婚事定下来了,伤到任何一点,她都会很心疼的好吗?
揉搓着爱子的鬓角,得到抚慰的李世民在窦娘子的怀里抬起头来,那双遗传了母亲年轻时风情万种的眼睛受了委屈,微微睁大的时候,总会泛起湿漉漉的光。
被这样的眼睛一瞧,哪还有什么气能生的起来,何况她这个这么大块头的儿子还是最会撒娇的一个,每每激起她最多的怜爱,只想把全世界都给他。
“罢了,罢了。”心软的窦氏开口给丈夫顺气道,“他安全回来了就好,孩子还小,童言无忌的你也那么认真。”
说完又低头劝儿子:“你阿耶刚在这边入职,还要忙活大军出征的事,要有轻重缓急,江小娘子是冤是恶,咱们等到这场仗打完了再说。”
李世民闷闷的答道:“知道的,阿娘。”
李渊还要说些什么,被窦氏一个凌厉的眼刀飞了回去。等视线又落回李世民身上,才重新变成温润如水的模样。
哄着孩子站起来给亲爹道了歉,又推着叫婢女带下去梳洗梳洗,千答万应着会妥善安置江小娘子才把人安抚出去。
李渊还是有些惧内的,等确认李世民已经走远了,才试探的问自己老婆:“娘子,你确定咱们真要趟这趟浑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