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应该,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江绫拖着她还走不利索的脚,提了水桶单脚跳着去给今夜演出的姐妹们打水。
她一条腿的力气,本就提不满一桶,蹦跶着回去的路上,还要洒上大半,来来回回这短短的路,竟不知要多少趟才能打完所有人需要的。
但世道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何况她之前还不做人,没了狐假虎威的庇护,当然要受人欺负。
也就是演出在即,她们没空琢磨着怎么整她,最多也就使唤些这种体力活。无所谓,就算明天之后有更新的花招等着她又怎样,难不成她们还敢在皇宫里把她弄死?
都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江绫边想,边一勺一勺的往木桶里舀水。
突然院门被人踹开,为首一位锦衣华服的人来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江绫定睛一看,竟是王贵人,嗐,怎么忘了这位真老虎。
她扬着笑脸,刚要开口就被王贵人干脆的一巴掌打到脸上,跌倒在地。
“蠢货,舅舅是如何找了你这么个蠢货。”
江绫拧着自己的伤腿,从地上爬了起来,礼多人不怪,她还是坚持着给王贵人行了见礼。
“贵人饶恕,奴婢实在浅薄,一时冲动跟人起了争执。”
王氏冷笑:“一时?你是一时?我看你蠢的不是一天两天,哪个正常的蠢人能做出你这般的蠢事来。”
她受了家族示意,这段日子好不容易买通上上下下打点,却一朝毁于一旦,她怎么可能不气,来回踱步几番才略略平静,没有一时冲动打死这个混账。
“二郎远在弘化,递信到宫里多么不易,他却用来让我告知你三郎过世,我还以为你多了不得的人物,就这吗?”
江绫猛然抬头。
李玄霸他……
这就,过世了吗?
心神不安下,江绫也听不进王氏都骂了她些什么了。
但江绫这幅丢了魂的样子又激怒了王氏。
她双指死死捏住江绫的下巴,要江绫听她说:“怕不是这一脸勾人的本事,勾走了不知道谁的心。”
她又是一扔,一脚踹在江绫的肩上:“有这本事却不用到正道,真是该死。”
江绫就等着她骂够了,才伏在地上跪好。
好在王贵人终于是骂累了,这才能稍微和里和气一点的好好说话:“你以为你没让我如愿,我就会让你如愿吗,路还长着呢,你要是还学不会乖乖听话,我有的是主意弄死你。”
江绫伏叩,送贵人离去。
脚步声全部远去了,江绫才敢爬起来揉揉自己被踹疼了的肩膀。
虽说史书记载,李渊他娘独孤氏确实是个没人敢惹的脾气,病重时除了窦氏无人敢上前服侍汤药,但看李渊,也没被他娘养坏了啊,这王贵人随了谁了?隔辈遗传吗?
肩膀没那么疼了,江绫才勉勉强强撑着半边身子站起来,恰好杨阿肆她们回来,阿肆飞奔过来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江绫摇摇头:“你怎么在这儿呢,不是应该……”
杜书燕道:“圣人没要咱们所有人的命都不错了,你还计算着让她登上枝头做凤凰呢。”
阿肆低了头,江绫安慰她:“没事,尽力了就好。”
杜书燕冷哼一声,和众人进屋去了。
阿肆搀着江绫,另一只手帮她提着木桶,与她商量道:“如今可是作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们日后再为难你可如何办啊。”
江绫在阿肆的额间点了一下:“你还担心我呢,也担心担心自己,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飞上枝头不一定一起,落到泥里可是谁都少不了。”
“那就任人来踩一脚?这不像你。”
江绫笑:“你认识我几天,知道哪样才是真的我?别想了,能睡一天好觉就睡一天好觉吧。”
可惜,江绫安慰了别人,自己却是一夜无眠。
屋里的小姑娘们都睡得很沉,也是,晚上除夕夜宴给陛下献舞,精神都是紧绷的,自然也累的快些。
江绫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又轻手轻脚的拿了衣服鞋子,蹦跶着走出门去。
她倒不是忧愁将人全得罪了干净的事,而是因那句李玄霸已过世的消息里失了眠。
夜色寂静下,她不自觉间还是走出了院落,记得走出院门往右去,有一片荒芜的草地,那天阿肆就是在那里祭拜她的父母的。
想想古人真是可怜,从小到大都在跟身边的人生离死别。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多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都康在,穿到这边十年,丧母丧父丧叔丧姐丧兄,还亲手送走了窦氏,熬死了李老三。
唉,李玄霸啊李玄霸,嚣张到底的是她,挨雷劈的怎么是你啊。
你怎么就不争点气,好歹活过一年的小丧期,也叫她后悔一下当初没选择嫁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