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关雎缩回轿子后,开始闭目养神。
一路上没有唢呐的声音,倒也打了个安稳的盹。
就是略显冷清。
不多时,轿子停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帘布,然后停留在顾关雎的面前,示意顾关雎已经到了目的地。
顾关雎把手搭上去,随即就出了轿子,见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那只手的主人气质清洌,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笑起来时宛如冰雪初融般空灵纯净。
顾关雎被晃花了眼,一时间感慨万千。
她率先开口:“阿云,大晋内忧外患俱有,碍于种种原因,本宫不便进行大操大办,此次婚礼仓促,还请阿云见谅。”
“没关系。”
伏云颔首:“我不在意这些。”
“能和关关成亲已经算是我三生有幸,虚名不要也罢,我只想永远陪在关关身侧。”
“关关,时间到了,我们快些进去拜堂吧。”
说完,伏云牵起顾关雎的手,拉着她走进公主府。
公主府里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墙壁和垂门上皆贴有囍字窗花,其中来往的仆人络绎不绝,整个府中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
“关关,伏云也知道当今形式,摄政王对关关的苛刻态度,伏云都看在眼里,委屈关关了。”
伏云忽然停下来,捧住了顾关雎的脸。
顾关雎对伏云回以一笑,弄的伏云暗自红了耳廓,慌乱松开手。
走入大堂时,顾关雎便发现里面的宾客稀少,她看着这个场景唏嘘不已,当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曾经她有权有势的时候,人人都来巴结讨好她,如今她失了靠山,变得没权没势,门庭就逐渐冷清。
顾关雎的父皇和母妃早逝,上首的位置自然空着,堂里的情景对比外头热闹的仆从们,显得有几分荒凉幽寂。
桌案上的两根剩了小半截的金纹雕花喜烛发出细小的火花声,烧化的蜡油从烛顶滚落到桌面上,最后凝聚成无规则形状的暗红痕迹。
许是点火的时间太早,喜烛快要燃烧殆尽。
顾关雎压下纷飞的思绪,等她回过神,正准备与伏云拜堂,一道洪亮又急促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自古以来一女不嫁二夫,顾关雎,你怎可背着我偷偷成亲?”
烛芯恰好烧断,跳动的火光闪烁几下后归于宁静的黑暗。
这道声音让顾关雎如同五雷轰顶般愣站在原地。
她僵硬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男人头戴深色帷帽,身穿普通布衣,腰间挂着一把有虎头浮雕的佩剑。
微风吹过时,顾关雎隐隐约约看见男人有一条菱角分明的下颌线。
男人顺手把帷帽摘下,漏出一双深邃眉眼。
顾关雎看清男人的五官,大脑瞬间空白。
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战亡丈夫!
“夫、夫君?”
顾关雎浑身轻飘飘的,似乎踩在云里找不到实地。
她不确定的说道:“你不是战亡了么?”
燕于飞摇头:“我并没有死,有人救了我。”
“部署的计划被细作传递出去,再加上我遭到暗算受了重伤,不幸被西戎人堵到边境的密林里,那时正好天降暴雨,水位上涨,我被卷入湍流之中,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在河流上漂浮数天后才被清清捞起。”
“漂浮的数天里,我的脑袋磕到不少河石,这导致我失去全部记忆,多亏有清清,我的命才得以保住。”
“我缠绵病榻三年,一月前,我脑袋里的淤血得以化散,终于想起所有过去,念着家中还有你,我立即快马加鞭赶回来,可是你却……”
燕于飞看着身穿喜袍的顾关雎,满眼失望:“你却背着我偷偷成亲。”
“顾关雎,枉我们青梅竹马一场,不曾看清你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燕将军慎言!”
伏云站出来:“既然燕将军知道当时的情况,肯定明白这样的存活几率很小,况且将士们足足几月都没找到燕将军,这才回来禀告陛下,说燕将军已经遇害。”
“谁知道燕将军能死里逃生呢?再者,燕将军是三年前遭遇不测,关关守节三年后才认识了我,和我相处一段时间才决定放下过去,与我成亲,并非在燕将军刚死时就二婚。”
“我记得本朝没有规定驸马死后,公主不能再嫁吧?怎么,燕将军还不允许公主追求自己的幸福?”
伏云说得燕于飞哑口无言。
燕于飞无法反驳伏云,他话锋一转,问顾关雎:“关雎,你打算如何?别忘了,我与你并未和离。”
顾关雎有些为难。
一边是有着十年感情,和自己相濡以沫的竹马丈夫,另一边则是全心全意爱慕自己的少年郎。
伏云看出顾关雎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