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段逸,主刀的王大夫也被捅了一刀。”段清朗擦着嘴角,说。
姜抒晨直接起身,“她在哪个派出所?我要去找她!”
住家阿姨忙拦住她,“不能冲动,就算你去把她杀了,也不能让阿逸好得更快啊!”
段清朗自嘲地笑笑,眉眼间具是凄凉,“我这人的命真是奇怪,老婆孩子都遇见了医闹,你们说巧不巧?”
回想起往事,住家阿姨潸然泪下。
接下来几周,段逸都在昏迷当中。
姜抒晨一直逼迫自己保持乐观。她每天下午四点半进ICU看看段逸,和他说说话,然后再郑重其事地和他约定明天同一时间再来见他。
到了二月份,她的心态再也坚持不住,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ICU,为了方便抢救,病人通常全身赤.裸,段逸也不例外。姜抒晨每次来看他,都看见他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毫无尊严地躺在那里,任人摆弄。
长时间的躺卧,他身形消瘦,昔日里恰到好处的薄肌干瘪了下去,瘦得吓人。她一摸他,就会被骨头硌到手。
医生评估,段逸的状况极其不乐观,醒过来的时间遥遥无期,让家属做好最坏的打算。
姜抒晨不信邪,每天都在百度深度昏迷多久能醒来之类的问题,后来干脆生啃起了医学论文,希望能在里面找到哪怕一个也好的医学奇迹,可最终都是失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进入了尾声。春暖花开的时节即将到来,生机和希望附着在复苏的植物上,感染到每个被北方漫长的冬日折磨到厌倦的人。
可姜抒晨与他们相反,日子每过去一天,段逸醒来的希望就更渺茫一些。
她已经没有办法在探视时间里平静地与他对话,总是在病床边哭得一塌糊涂。
姜家父母看姜抒晨短短两个月就憔悴得不成人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出于父母的私心,两人试着建议姜抒晨看开些,多走动走动,认识些新的人,都被姜抒晨严词拒绝了。
她仍旧住在她和段逸之前一起住的别墅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假装生活还在如常继续,只是段逸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需要很久才能回家。
直到有一天,段清朗把姜父姜母和姜抒晨约出来吃了顿饭,说是段逸已经无力回天,虽然他无权替段逸做决定,可更不忍心耽误姜抒晨的人生,她还年轻,希望她能放下他,开始新的生活。
段清朗是段逸的父亲,在他面前,姜抒晨究竟算是与段逸关系更疏远的那一方。哭闹着死缠烂打,只会让父母和段清朗都很难堪。
于是她喝了段清朗倒的酒,含泪点了点头。
出了酒店,父母提出要接她回家住一段时间,然而姜抒晨说不用,自己坐了地铁回到家里。
在段清朗强忍悲伤提出要姜抒晨放手之前,那脆弱得如同一层薄冰的平静还能勉强存在。从她答应段清朗的那一秒起,这一切就都破碎了。
不管她如何自我欺骗,自我麻痹,这个家里就是少了一个人。厨房里不会再有那个围着围裙认真做饭的身影,夜半醒来,腰上也不会有搂着她的胳膊。
他的物件都还原封不动地放着,和他离开家去提交辞呈的那一天分毫不差。甚至他杯子里的水蒸发殆尽,之后又落满了灰,姜抒晨都舍不得挪一下,因为那是段逸亲手放在那里的。
这些物品无一不提醒着他,那个人不在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发疯般地冲出了家门,打车赶到了人民医院。
段逸已经被转到了特护病房,家属随时可以探望。
据段清朗所说,他的大脑损伤严重,在脑死亡的边缘,现在就是靠着机器吊着一口气的空壳子。他有钱给他烧,一天几万也不心疼,所以决定不拔管,直到他的身体撑不下去为止,权当留个念想。
席间,氛围和礼节在那里,姜抒晨没有独立思考的时间,被折磨得恍惚不堪的精神不允许她问问自己如何选择。
但此时此刻她后悔了,她不该答应段清朗,即便他是全心全意地为她考量,为了她好。
段逸还在呼吸,还有心跳,她岂能把他抛弃在这苍白的牢笼里,被冰凉的管子束缚住灵魂?
“晨晨。”
在她赶到病房前时,段清朗正从里面出来。
看见姜抒晨,他关上了病房门,叹息道:“还是不见的好。你都陪了三个月,该放下了。”
“我就看一眼。”姜抒晨的语气近乎哀求,“再让我见见他,最后一次,然后我就走……”
段清朗心里痛得透不过气,可他还是狠下心拒绝了,“你有你的人生。我们家随时欢迎你回来,但不希望你困在他身上。”
“段叔。”姜抒晨跟在他身后,用哭腔说道,“哪怕是这样,至少我也要道个别吧。”
“段逸如果还有意识,也会希望你能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