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噢”了一声,似乎有些遗憾。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教学楼前,她突然没头没尾地感慨一句:“我跟他接触过几次,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应该从小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吧。”
撄宁只当她是随口一提。
却不知彼时站在她面前的少女,能在别人面前装作漫不经心提及“聿清”二字,哪怕面对的只是个小女孩,也几乎是花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小女孩不懂情爱,不会像同学那样揣度她的心思,却又与她朝思暮想的少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她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倾诉欲。
某一瞬间,她好像透过女孩的耳朵,在跟少年遥遥展露自己不可为外人道的炽烈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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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
撄宁眨眨眼,她从没想过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觉得聿清“幸福”二字。在她印象里,聿清惨淡晦暗的一生,着实与“幸福”挨不上半点儿边。学校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撄宁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她打着哈哈笑过去。
“是呀,他很少发脾气的。”
刚刚那些奇怪的隔阂感又霎时烟消云散。只因撄宁能看到所有人都仰望的清冷孤莹的月光——
那不为人所知的背面。
教室在二楼,女生指了指她旁边那间。小声说:“聿清坐靠窗边,他们班在上自习,我先进去了。”
撄宁谢过,偷偷挨着12班的窗露出半张脸。她的运气不要太好,才一探头,就看见聿清正坐在她眼皮子底下。
聿清长睫微垂,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身蓝色无袖毛衫背心内搭翻领白衬衫,看起来有种不近人情的清冷。
他注意力太集中了,即使撄宁在窗户边摇头晃脑,都没能让他分出一丝心神来。直到他放下笔喝水,微仰头间隙,视线不自觉瞟到窗户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撄宁见聿清看见她了,忙挥挥小手,在窗户上“呼——”吹一口气,就着雾气画了个猪鼻子猪脑袋,她笑眯眯看着他,聿清也好笑地看过来。
撄宁接着耍宝似的做了个撅嘴(想死你了)的动作,被聿清一脸嫌弃地竖掌挡在窗户上,“干—嘛—”撄宁用口型谴责,随即又露出“嗷呜”的表情,像是要把他的手啃掉。
聿清无奈,他看了眼时间,快下课到晚饭时间了。索性穿上校服和藏青色格纹围巾,从后门先出来。他把揣在兜里的手伸出来,一把将裹得肉丸子似的撄宁抱起来,从楼道下楼:
“我的小祖宗啊,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撄宁拍拍胸,“我会骑自行车了!”
教学楼下继续往后拐,有一湖结冰的池塘,中央还有座古风古韵落满积雪的小亭子。他们在池塘边双人合抱粗的柳树下坐下。
微风吹拂,暗沉翻滚的云层时聚时散,薄暖的落日余晖从罅隙间筛落下来,星星点点,撄宁惬意地在熏风中眯了眯眼睛。
撄宁说:“真好看。”
“是啊,”聿清也感慨,“只是太忙了,很少有时间能静下心来哪怕在这里坐一坐。”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撄宁偏头支着下巴看着他笑。
“看我做什么?看景啊!”聿清哭笑不得,把她头按回去。于是两人皆无话,在这雪景中静静发着呆。
撄宁突然想起什么,她往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放着颗梅子。撄宁说:“哦对,我来给你送吃的。”
聿清鲜见地露出为难之色,撄宁知道他不爱吃酸的,忙解释道:“不酸的,你看梅子上面是不是蒙着白霜?这是糖霜噢,我试过啦。
聿清这才接过,拈起梅子含入口中。紧接着,一股剧烈到难以言喻的酸在口中炸裂开来,聿清忽地背过身捂住嘴,撄宁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拍在他的肩上,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别躲!让我看看!”
这还不是普通的梅子,而是妈妈店里用来泡酸梅汤的酸梅。猝不及防一口能酸到昏天黑地的程度。
撄宁凑过去,聿清避开她视线,撄宁转到另一头,他又扭到相反的方向。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干净的纸巾,轻轻将酸梅吐到纸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他好看的眉毛有些无奈地蹙起,声音也轻,却总是很包容:
“撄宁,你别拿我逗趣儿了。”
“对不起嘛。”撄宁没什么诚意。她拉着聿清又坐下,聿清见她似乎有些冷,将围巾摘下来替她围好。下一刻,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校园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兽潮般乌泱泱的人群往食堂、宿舍两个方向涌去。
撄宁突然想起之前跟那个女生的对话。
“对了哥哥,你上大学之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吧?我还能怎么跟你联系呢?”撄宁问。
聿清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撄宁惊讶道:“你也偷偷带手机!”他笑着解了锁,“你声音再大点,我的手机就该躺在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