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推倒了一面摇摇晃晃的土墙,当场把他给砸晕,使他不知身处何方了。 她娇羞万分的回应也就淹没在那无边的笑声里了。 “大明哥,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俊英还像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山村少女一样羞涩无比地说道,偏离了她的本来面目,或者说又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反正怎么说都是一回事。 “我不光记得,而且还记得和刀子刻的一样,”他巴结着回道,声音也变得无比柔和了,好像这碎了一地的灯光,已然给房间增加了无尽的美好,“就因为记得太深了,所以才没能一眼认出来现在的你,虽然你比小时候更漂亮,也更有味道了,简直成了标准的美人坯子了,但是我的脑子里留的还是以前对你的印象。” 从前面亮闪闪的大镜子里,他看到有两朵带着金色翅膀的薄薄的红霞欢呼雀跃着飞上了她的脸庞。 他和她现在还远没达到那种面对万事万物都能保持从容优雅的不急不躁的姿态的年龄,至少他们目前还不怎么会巧妙地掩饰自己的内心感受。 可是,她低眉顺眼的含羞带笑的样子,让他把对她的那种一开始便形成的妩媚少妇的印象抛得一干二净,少时玩伴和邻家女孩的温馨感觉一下子就到位了。 演员开始进入角色了,身后的导演看着很满意,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我记得你的手指头还被你们家的羊给咬破了呢,”桂明兴奋地提起来这事以使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这虽然是聊天用的雕虫小技,但是在俊英面前其效果却是没说的,“不知道后来长好了没有?” 她红着脸笑了笑,然后便停下手中的活,伸出白如凝脂的手指摆到他眼前,开口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嘛,还用问。” 他看到她那右手的食指上有一个很深的咬痕,虽然她手上肤色较白,些许有点透明的感觉,但是依然没能掩盖住那个醒目的咬痕。 当时,他是在村里简陋的卫生室见到被羊咬破手指后去包扎伤口的她的。 农村孩子嘛,磕破头摔破腿那都是经常的事情,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话一般是不会去卫生室处理的,她去卫生室包扎就说明羊咬得还是比较厉害的,尽管她和他其实都没把这种外伤当回事。 她已经把手里的活明显地放慢了许多,意在悄悄地拉长谈话的时间。同时,他也希望时间的小河能流逝得更慢一些,并且还暗暗地祈祷最好不要再来其他顾客了,以便留下一个温柔而密闭的小天地给他们俩尽情地享受,这一对也算是久别重逢的小老乡。 她的兴致看起来很高,开始述说起两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尽管那些带着斑斑锈迹的事情在他脑海里从来未曾走远过,但他还是很乐意听她絮絮叨叨地讲一遍,或者讲很多遍也行,只要她愿意讲就是了。 她说起了小时候两人一起放羊,他把他家的羊拴在一个斜坡上之后光顾着和她一起说话玩耍了,结果忘了去照看羊,最后那只肥嫩可怜的小羊不小心在斜坡上被绳子勒死了。 那是一只尚未完全长大的小母羊,健康活泼,惹人爱怜,就像一个恰当年龄的山村小女孩,其前途一片灿烂,骤然间就死了,岂能不叫人心疼万分? 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她心中永远的伤,因为那天晚上他看见父亲的泪水在黑夜里悄然落下。 孩子是父亲的孩子,羊也是父亲的孩子,这两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牲口。 那只命运不好的羊后来交给一个邻居帮着给卖掉了,后来花卖羊的钱对父亲而言也是一种异常难言的痛楚,他任何时候都能猜得到。 “我是一个刽子手,我是一个杀羊犯!”他曾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并且一直因为这件事而痛恨着自己。 他们两小无猜的天真无邪的友情从此中断,或者说从那之后这份友情就横亘上了一个无法消解的幽怨,一个痛彻心扉的伤痕,尽管此后谁也没有再提起。 时光匆匆,岁月如水,很快就小学毕业了,他继续到乡里上初中,而她则被迫辍学了,因为她背后那个烂七八糟的任谁都帮扶不起来的家庭已经不允许她再继续上学了。 不过好在她的学习成绩也不是太突出,农村的女孩子嘛,大约摸地认得几个字就可以了,上不上学的也无所谓了,既然她自己都觉得无所谓,两旁世人就更觉得无所谓了。 天下无所谓的事情多了,又不差她那一件两件的。 凭借着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不咸不淡的那点好感,在初中的三年里他们还是见过几次面的,虽然细致的情节他记不得了,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回味起来的。 貌似她找他借过一两次课本,这说明她后来还是想继续读书的,虽然她的成绩不算太好,但是也不是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