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
她低头含胸,精致玲珑的胸,一边小心地走着,一边又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并不十分清晰的或者说接近于不存在的山脊小路,没有说话。她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那份写在脸上的自信、含蓄和淡雅的表情好像在说,“沉默是最好的听众,同时也是最好的鼓励”。
她在等他的感触,既像风在等雨,又像雨在等风。
“这让我想到一位著名的日本禅师,白隐。”他顺着她的意愿继续讲道,正如真的在向虔诚的徒弟传经布道一样,“据说当时有一对夫妇在白隐禅师的住处附近开了一家食品店,他们家里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不料有一天,夫妇俩突然发现宝贝女儿居然怀孕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自然搞得她父母特别恼火。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还没出阁呢,竟然会做出这么不可告人的事,真是丢不够的脸。在父母的严厉逼问下,她刚开始不肯招认那个人是谁,但犹豫再三之后,终于吞吞吐吐说出了‘白隐’两个字。她的父母于是就怒气冲冲地去找白隐禅师,要和他算账。白隐听后对此不置可否,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他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是这样吗?’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夫妇俩当然就把这个孩子送给了白隐抚养。这个时候,白隐虽然已经声名狼藉了,但是他却不以为然,仍然非常细心地照顾那个孩子。而且为了养活孩子,他还耐心地向邻居们乞讨婴儿所需的食品和其他用品。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横遭白眼或是被冷嘲热讽,但他总是泰然处之,不当回事,仿佛是受人之托抚养别人的孩子一般。事隔一年之后,这个没有结婚的妈妈终于不忍心再欺瞒下去了,她便老老实实地向父母吐露了实情:孩子的生父其实是在鱼市工作的一名青年。她的父母知道真相后立即将她带到白隐那里,向白隐道歉,请他原谅,并将孩子带回去。白隐听后仍然是淡然如水,没有任何的表示,也没有乘机教训他们,他只是在交回孩子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是这样吗?’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事,或者即使有什么事,也不过是像微风吹过耳边,霎时就消散了……”
他说得那样严肃和崇敬,她听得这样认真和平静,两人的心思都深深地沉浸到了关于白隐禅师那悠远古老的意义隽永的故事当中去了,并且久久不能从中解脱开来。这种故事历来是不能常讲常听的,因为太容易乱人心性了,尤其是对于世俗的心性而言。世俗的心性都有一种讨厌的怪癖,即容不得任何误解,宛如水里放不得油,油里放不得水。
“俗话说,”驻足并沉思良久之后,她一边用脚尖碾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小石子,一边沉沉稳稳地说道,“忍字高唻忍字高,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对于做人来说是最难达到的一种境界。孔子说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君子总是难做的,所以忍也是很难做到的。另外,《入菩萨行论》中也曾说过,罪恶莫过嗔,难行莫胜忍。在所有的罪恶中,没有一个像嗔心那么可怕的,在所有的苦行中,没有一个像安忍那样难行的。我觉得,一个忍字,差不多都能简单地概括人的一生了。”
他对《入菩萨行论》这本书并不了解,因而也不敢贸然搭话,只好静静地听她继续阐述,很多时候听比说更重要。
“世上有各种各样难以忍受的苦行,”她微微一笑,仍然用恬静自然的语气讲道,犹如对自己的亲姐妹说话一般,“比如外道中有绝食之类的苦行,佛教中有守八关斋戒及为了修法的其他各种苦行,但是相比较而言这些苦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身体受些磨难罢了。那么,世上最难行持的苦行是什么呢?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忍’字,也就是当我们面对各种无缘无故的羞辱,无中生有的诽谤时,或者有人穷尽各种卑鄙下流的手段来折磨我们时,我们都要能经受得起,忍受得住,并且毫无怨言,不为所动。”
桂卿不禁想起来白郡24小时都在忍受的耳鸣,觉得那也是一种极端难捱的折磨,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据说天才画家梵高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强烈的持续的耳鸣才挥刀割掉自己耳朵的,但是割掉之后也没什么用,还是解决不了耳鸣的问题,而著名诗人海子也是因为这个不治之症而卧轨自杀的,雍正皇帝貌似也长期备受此病煎熬……后来,他又认识到自己不该走神,便把思绪又拉了回来,还是晓樱的影响力更大一些。
“据说,释迦牟尼佛曾经转生为一位仙人,名叫忍力,”晓樱还是刚才那副表情,那种声音,真如一位高不可攀的坚定异常的修行者,令他不禁甘拜下风,“他发愿说永远不对众生起嗔心。当时有一个法力强大的魔王,为了摧毁他的修行,故意幻化出一千人,用各种恶语诅咒他,用各种妄言诽谤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用种种难以启齿的言词羞辱他,并且时间长达八万四千年之久。比如,当他前往城市的时候,这些人甚至还把大粪浇在他的头上、衣上和钵里,用扫帚猛击他的头。尽管这些人时时处处都在侮辱他伤害他,但是不管别人如何对待他,忍力仙人从未怒目相向,也从未想过以牙还牙,甚至连‘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之类的话也没说。他只是暗自发愿,要以此修安忍的功德回向无上菩提。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