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只有穷尽所有可能的礼节之后才会出现的满意笑容,那种自以为其所作所为皆是行云流水般潇洒自如的笑容,也是胜利者特有的笑容,更是虚伪者专属的笑容,令人回家后不得不再一次唾弃和鄙视的乏味至极的可耻笑容。
原本生龙活虎的都在各自腾挪着玩的众人在仓促之间成就了一个陌生人的伟大胜利,这可不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情,于是大家就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懊恼和反感,却又真的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哪个地方不舒服,因此只好静观其变,以待下文了。
刘宝库轻车熟路地给王继秋办理好手续后,用眼神不断地暗示这家伙可以离开了,可他就是不肯立即离开,众人不禁把心又一次揪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又会搞出什么新花样来,就像一个美女走到上边写着“世界上最恐怖的动物”字样的门帘子跟前,十分好奇地掀开帘子伸头一看,原来里面是一面大大的镜子。
刘宝库原本是一个办事非常磨叽的人,尤其是公事,有时候不给他点好处,他都不一定办该办的事情,这回的效率却出奇的高,不能不说王继秋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刘主任,您中午有空吗?”王继秋在连说几声拿腔捏调的谢谢之后,仍然眼珠子乱转着高声地叫道,“能不能赏我个脸,我请您和办公室的各位吃个便饭,一块增加增加感情,互相也了解了解?”
众人直接呆住了,热情也不是这么个热情法啊。
“您看,今天的天也不孬,啊,天上的小云白白的,白云上边的天空也蓝蓝的,正好是个请客的好日子,是吧?”王继秋呱啦呱啦地卖嘴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也不想想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啊,不用,不用,我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刘宝库尽管也算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了,但是仍然摸不清对方的路子,因此他不敢贸然答应,于是就随口回道,“你千万不要客气,再说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确实没必要这样,没必要——”
“那行,刘主任,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我就不虚让大家了,我还得赶紧办别的手续去,改天我一定好好地请请各位。”果然得都不能再果然了,王继秋这家伙只是礼节性地虚让一番,并未打算真的掏钱请谁,因为老刘这边刚说完“不用,不用”了,他那边就接回道。
众人再次呆住了,都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货色。
“那么,再见刘主任,还有在座的各位。”王继秋摆手道。
然后,他又非常隆重地重复了一遍刚进屋时的那套可笑动作,挨个地和大家握手以后,就像个世界公认的大人物一样潇洒地挥手告别了。如同从来没吃过榴莲的人猛然间吃了一口榴莲一样,他走后大家都纷纷表达着心中各种奇形怪状的特别感受,纵然是文曲星下凡也难以描述其中的丰富性。
“我的个乖乖唻,”还是渠玉晶最先开腔道,她其实早就沉不住气了,再不说点什么就要当场憋炸了,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她要说些什么以及到底该说些什么,“说我平时能咋呼,我看这个王继秋比我还能咋呼,他那个嗓门比咱办公室原来的电话铃声还响呢,都快把我的两个耳朵咋呼聋了。”
“为俊,是不是研究生的嗓门都这么大?”匆匆忙忙地抱怨完之后她又傻乎乎地问道,简直把大家的大牙都给笑掉了,“那博士生的嗓门是不是更大?俺没上过大学,文化不深,学问有限,你飞机上挂暖壶水瓶(平)高,你给俺说说呗。”
“嗯,我觉得嗓门大小这个事和是不是研究生之间恐怕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时为俊不耐烦地“嗤”了一声之后就这么简单地回复了一句,并未再多说什么,因为他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这个事也好理解,”倒是桂卿接话道,多少显得有点逞能,所以说完他也后悔了,“驴叫得很响,难道说它也很有学问吗?”
“噢,我还以为研究生都这样大嗓门呢,”渠玉晶随即呵呵笑道,她反正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尴尬,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她没怎么见过研究生这种高学历的人才,“不过桂卿说的驴叫,我觉得倒是有点意思,驴叫起来确实很响,上气不接下气的,驴是没有什么学问,但是,王继秋怎么着也应该比驴强一些吧?”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啊?”时为俊冷不丁地插话道,他也不怎么在乎听者的感受,好像他和她有多熟似的,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刺激到她的神经,“说句难听话有时候人还不如驴呢,因为害人的都是人,驴是不怎么会害人的,如果它害人了,那也是被人逼的。”
“呦吼,钢丝头,你这家伙还拽上了是吧?”渠玉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敬道,“说什么绕口令啊,有话你就直说啊。”
时为俊此时是有些不满,不过这也不怨他,他的本意是想强调“有时候人还不如驴呢”,而不是想拽什么词,要熊味,但是渠玉晶压根就没领会他的意思,竟然抓住他的前半句话死死不放,这更加令他鄙视她了,进而更加觉得她的脑袋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