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斗胆强调道,反正是豁出去了,也不怕对方会笑话自己了,“一个调研报告如果能给领导传递出一种比较突出的信号,或者一种比较强烈的意思,那基本上就差不多了,无论这个信号或者意思对不对领导的个人口味。”
“而如果完全按照固定的套路和格式中规中矩地写,”他继续发表着个人的见解,同时密切地注视着对方的脸,“那和普通的工作总结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那我们亲自去搞调研也就是失去了意义。”
“这个调研报告最后是要拿给市里的三把手刘义文※※看的,”王宗友长长地闭了一会眼,显得很劳累的样子,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似乎也有某种微不足道的难言之隐,“上周刘※※在青云视察工作的时候就明确地提出,让咱们好好地总结一下青云县劳务输出方面比较成熟的好的经验和做法,好在全市范围内推广实施。”
“所以呢,”他较为谨慎地说道,言语间已经传递出自己的核心意思了,“这个调研报告主要就是总结好的经验,提炼好的做法,形成一个比较规整和系统的说法,理出那么几条有推广价值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你在材料中已经很好地写出来了,”他又转而较为委婉地提到,看样子倒不是怕打击桂卿干活的积极性,而是确有自己的考虑要提出来,“只是你立意的角度和想要表达的东西更侧重于发挥市场的作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劳动局或官方的作用体现得不是多明显,多重要。你比如说,本来是农民工自发去的,是受市场自然推动的,无论当初是被动还是主动,这是实际情况不假,但是我们必须得换个更好的说法才行,说是劳动局如何如何引导和扶持他们去的,围绕着这些都做了哪些实实在在的工作。”
“另外一点就是,”他又刻意强调道,同时希望桂卿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必须得突出一下在劳务输出的全过程中,我们的有关部门,特别是劳动局究竟是怎么为他们搞好外围服务的,都采取了哪些切实可行的措施等等。”
“桂卿,你得按照这个意思来写,才能符合余秘书的要求,你明白吗?”他最后总结性地问道,算是结束了谈话的主要部分。
桂卿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余秘书是直接给马※※服务的,”王宗友又非常善意地解释道,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他的良心所在,“他能更好地把握和领会马※※的意思,只有马※※那里通过了,这个报告才能报给刘※※,否则的话根本就提交不上去,你明白吗?”
听到这里桂卿心里已经很明了了,原来是余卫真认为他写调研报告的基本路子不对头,而王宗友还是比较认同他的写法的。尽管他听到的只是王宗友的一家之言,但是他却坚信对方所言不虚,因为对方的态度非常诚恳,语气特别温和,言谈举止之间洋溢着的全是对他的关心和照顾,这种关心和照顾绝对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当然,这个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王宗友和余卫真之间有矛盾,两个人互相看不惯,所以他们就拿桂卿写的这个调研报告来互相较劲。即使是这种不太可能的情况,桂卿也打算站在王宗友这一边,因为他也觉得那个余卫真确实有点太摇骚、太高傲、太不可一世了。他不喜欢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装。
“那么,王主任,作为马※※本人来说的话,他希望看到什么样的调研报告呢?”桂卿斗胆又问了一句,似乎立马就变成了一个性情中人,这样就显得与这里的环境不大相称了。
“如果你要这么问的话,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王宗友的眼神为之一亮,犹如在小河边发现了一颗耀眼的珍珠,这眼神很快就冲破了厚重眼皮的长期束缚,单独地发光发热了,他同时语气略微快速地说道,“我感觉从内心来讲马※※还是比较喜欢你的风格的,因为他是一个干事创业型的不拘小节的人,他应该希望得到有用的、有实际意义的、有真情实感和真知灼见的东西,而不是虚头巴脑的老一套。”
“不过呢,余秘书的意见也很重要,”他转而又较为无奈地说道,自然而然的样子让桂卿看了都觉得非常协调和圆润,一点也不生硬和说教,并不是有意为之,“他向来的主张就是,在任何材料里都不能和领导讲理,因为任何领导都比我们要懂更多的道理,他们毕竟见多识广和经验丰富嘛,要不然他们也当不了领导。”
“所以说,”他又推心置腹地讲道,一不小心就透露了其中的玄机,这让桂卿大为感动,觉得他确实是个值得深入交往的好人,“如果余秘书那里通不过的话,你就算写得再好也没用,因为根本就上不了马※※的办公桌。在某种程度上讲,我和牛主任的意见其实也只起参考作用,这件事情主要还是余秘书在负责,你明白吗?”
“还有,我们退一步讲,即使马※※愿意采用你的思路和策略,但是到了市里刘※※那里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呢?”他又进一步开诚布公地解释道,还是和颜悦色的样子,还是柔声细语的强调,“如果单从工作的角度来讲,政研室要的结果无非就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