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小孩踩在小板凳上,手上飞快地擀着面皮。
一旁的妇人接过甩过来的面皮撑在手中,另一只手利落地舀了一勺盆里的肉馅,再熟稔地攥紧,一眨眼的时间娇耳就被包出了几个褶。
站在锅前的老妪接过放满一盖垫的娇耳,一个一个下进了煮沸的锅里。
围观的云呈烨被她们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呆了,在云业国不常吃娇耳,更别提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出来的了。
妇人也注意到了围观的云呈烨和身后的袁妁念,笑眯眯地抬起头来,亲切地招呼着:“这位公子和夫人是外乡人吧?”
“是呢,我们是从云业国来的。”云呈烨倒也没有掩饰。
袁妁念点了点头,抬眼看去,突然想起了在孤儿院时,护工阿姨偶尔给大家包饺子,操作也是这般行云流水。
她是南方人,一年吃不了几次水饺,可偏偏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竟有些怀念小时候了。
想到这,袁妁念的鼻子微微发酸,不自觉抽搭了两声。
云呈烨听到这极小的声响,转过身去看着袁妁念,眼中满是心疼,问道:“可是着凉了?”
袁妁念摇了摇头:“我哪有这么娇贵。”
她只是想家了。
“公子对夫人真是紧张呀。”妇人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笑了笑,热情地招呼着,却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功夫,“我们孔啸国过年都有大家集体出来包娇耳的传统,公子和夫人不妨也一起来尝试一下吧,一会吃碗热乎的娇耳,夫人定不会再觉得冷了。”
“你们孔啸国的习俗倒是有趣。”云呈烨对包娇耳感兴趣极了,撸起袖子便想跃跃欲试。
“你去吧,我不会。”袁妁念站在那没有动。
云呈烨见袁妁念不动,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上前一试,便对着妇人道:“婶子,我们都不会包,多少钱一碗,直接卖我们一份,给我……夫人暖暖身子吧。”
云呈烨这声“夫人”喊出声,袁妁念也没有反驳。
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喊就喊吧,他越对自己死心塌地越好。袁妁念这么暗示着自己。
“我说夫人呀,你这样什么都不会,当人家媳妇可是不够格的。”妇人调笑道。
袁妁念耸了耸肩,她倒也不是什么都不会,从小住在孤儿院,什么苦没吃过,最拿手的还要数白水煮面,五块钱一包,她能吃一个周。
上大学时,舍友喊她出去玩,她也都拒绝了,没有别的原因,一是口袋里没什么钱,二是她想继续读研读博,每个月就有补贴,她就不用再过得紧巴巴的了。
想到这,袁妁念抓着自己的毛绒比甲又往里缩了缩,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我夫人是云业国第一女将军,她的手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护和平的。”云呈烨收起笑容,正色道,“这种下厨房的小事她不会做也正常,我来做就可以了。”
袁妁念闻言,内心微微流过一丝暖意,愣愣地看向云呈烨。
自己在他心里,竟是如此的好。
嘴角竟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打仗,打仗……”在锅炉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妪,听到云呈烨的话,竟呐呐自语了几句,“打仗有什么好哟,苦的不还是我们这些百姓。”
云呈烨并没有听清老妪在自言自语什么,凑过去,问道:“阿婆,你在说什么?只有打赢了仗,才能换取我们的和平不是吗?”
刚才一直笑着的妇人,闻言也轻轻叹了几口气,手中的步调都慢了下来,轻轻用没有沾着面粉的手背拭掉眼角的泪,道,“我公公就是当年战乱,被征了壮丁去了前线,别再也没有回来。而我的相公,也是如此……”
刚才还热闹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一旁小点的孩子见到自己的娘亲抹泪,以为云呈烨是个坏人,欺负了他娘,当即放下手里的擀面杖,从小板凳上跳下来,一脚踹到云呈烨身上,边踹边喊:“不许欺负我娘,不许欺负我娘!”
大一点的孩子也走到妇人身边,拉着她的一角,小声说着:“娘亲,祖母,我和弟弟都乖乖的,你们不要伤心。”
云呈烨没想到自己的话,竟触碰了这一家子的伤心事,顿感手足无措起来。
他有什么立场来安慰别人呢,他自出生起就是含着金汤匙,不用考虑生计,也不用操心哪天被抓去上了战场,他一直都是这样无忧无虑惯了的。
妇人看着自己的孩子跑到穿着一身华服的云呈烨又踢又踹,生怕对方仗着权贵对她的孩子不利,赶紧一把拉过自己的孩子,不停地低头道歉:“这位公子,小孩子不懂事,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无碍,无碍。”云呈烨慌忙地摆摆手。
“以后不会经常打仗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袁妁念突然开口。
“什么?”老妪听到“打仗”两个字倏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袁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