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朝廷突然加税,但只要南安县的两个大户李家寨和王家庄在前头顶着,和知县商量一下,就能少交,刘太公还当过保正,甚至能免去一些多出来的税······当然,总数不变,这笔粮食最终还是要落到其他没权没势的穷人头上。
可这年春天不同了,来催粮的人根本不给面子,刘太公已经不是保正了,去找王员外说情也没用,必须要交!
要是按照官府要求的数目来交粮,刘家上半年的收成基本上都要送出去,省下的也勉强能还上王员外的高利贷,可刘太公还想着让儿子念书,马上就要大考了,不能在最后一步放弃,如何都不能,不然刘太公咽不下这口气。
刘太公想争口气,不代表族人们愿意饿肚子争这口气,无论是交不上粮食被捉去坐牢,还是还不了高利贷被王员外拿走水田,都不是族人们愿意看到的,那就只能委屈一下读书人了,就连刘二都是这么想的,逼着刘太公要先还了王员外的高利贷,然后省下的粮食都拿去交给官府交差。
刘太公拿出威严来压也压不住,人老了,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管用了。
但是谁让钱在刘太公手里,刘太公还是把钱寄去了南疆府的小儿子,被族人们知道后,刘太公拍在桌子说:“你们懂什么!要是他考上了的,那催粮的都头看在他的面子上,还能逼得这么紧吗?你们真以为,把粮食给官府交上,这帮豺狼就能饶了咱们?”
“往年欠下的粮食,就算把咱们一家子的骨头敲碎了,也榨不出这么多油水来喂给他们,你们不听我的,迟早要后悔!”
很快,事实如同刘太公预计的那样,刘家小郎君考上了,只要再去京城走一遭,就算当不了知府,少说也能混个九品小官当当!
刘太公高兴地向邻居左右宣布了这个好消息,请大家来吃酒,连吃了两天,大家送来红布礼物,就连催粮的都暗示刘太公,事情可以商量,事情似乎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就在刘家小郎君回乡的途中,失去了讯息,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是路上被野兽给吃了,只留下了几件染血的衣物,尸骨无存!
刘家未来的潜力股没了,事情急转直下,刘太公郁闷之下卧病在床,不出一个月就驾鹤西去,刘家给官府交了粮后就还不上高利贷了,族人们按捺不住分了家,毕竟谁也不希望以后再多个老糊涂在头上指手画脚。
可王员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将刘家生吞活剥的机会,明明刘家用十几亩水田抵了债,可王员外却伪造了一张借据,要翻倍拿走刘家所有的水田。
当时立字据的时候,只有刘太公和王员外在场,其他人确实不知道字据上的数字是多少,但刘二也从父亲那里明明白白地听到过确切的数字,何况借来的粮食总不会出错,利息哪里值几十亩水田,这王员外分明就是想要讹诈!
王员外此时,也总算露出了獠牙。
讹诈你又怎么样?
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劫又咋滴了?
官府里有我的人,王家庄的保正也是我,大家都说我是铺桥修路、行善施德的大好人,你们这些欠钱不还的欠债人,连家都散了,还拿什么跟我斗?
刘家的田不但没了,人也被官府捉去了大半,彻底在王家庄失去了存在感,这么多年过去,刘二一家不说,甚至都没人记得起王家庄有过刘家这么一个外姓。
刘多鱼就要动手教训人的时候,忽然想起齐楚说给他听的话:
“这四十个人里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副都头吗?”
“因为你走路走得标准?跑步跑得特别快,一个能打三个?这都不对,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走得再标准,跑得再快,一个打一百个那也是比试,不是厮杀打仗,没准你刘多鱼运气不好,上去第一个就被人用弓箭射死了。”
“让你当这个副都头,是因为你脑子不笨,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当土匪,只能穷得饿肚子;知道是谁让你饿着肚子当土匪过苦日子;敢找让你饿肚子的人去拼命,脑子里有这种念头,那就很不错了。”
“其他人虽然和你一样穷苦落魄,却不知道是王扒皮让他们这样的,你是副都头,要告诉他们你明白的道理,这样这些人才会听你的,和你一起去打王扒皮,找王扒皮报仇······”
······
“······呼······大家都过来,坐下听我说······”
刘多鱼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没动手打那个替王员外说好话的人,让所有人都坐到身边来,开始讲述刘家的过往。
“·······”
大家默默听着,很多人都是王家庄出来的,自然清楚刘多鱼说的是真是假,而刘二平时也没少抱怨,后悔当年没听刘太公的话,他说王员外就是一只饿狼,刘家不混出头来就只能被饿狼给吃了,他要是听刘太公的话就不该着急分家,而是赶紧将田地脱手带着族人逃难,逃进山里或许过得日子苦点,可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