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植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因为何田田走之前的那句话,他总以为她会在第二年的夏季回来,可是七月已经过完了,杏树上的果子绿了黄,黄了红,红得都烂了,也没见她人。
也是,她只说吃杏,又没说是哪年回来吃。
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李天植想发微信问问。
何田田的微信干干净净,微信头像是个动画小孩子,没有个性签名、没有动态。他们自从去年夏天那次交流之后,只在春节互相说了新年快乐,再没有别的话。
他在梯子上看着没剩多少的杏,觉得还能撑两天,等过两天再说吧。
“三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刘大伟从屋子的后门钻出来。
“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李天植跳下来,准备收梯子。
“今天新来的书记要到了,大家伙都去河边的球场等着看呢。马主任让大家能去的都去。”刘大伟说着就制止了他收梯子的手,自己爬上去摘杏吃。
“能去的都去,像是马主任能赶出来的事儿,诶,你少摘点。”李天植看大伟把衣服襟都兜满了,赶紧让人下来。
“我多吃点怎么了,我不吃也都让村里那帮孩子摘走了。不过三哥,你今年这杏怎么不收了,都让我们吃了(liǎo)了( le)。”
大伟用肚子前的短袖扯出来兜着杏。
“今年有点事。”李天植把梯子收回去就要走。
“你回对面也得路过篮球场,去看看吧,听说新来的书记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男的女的?”
李天植突然心头一动,想起何田田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难不成是她?
不,肯定不是,她那么努力地要逃出去,才不会回来。
李天植想一下,还是和大伟一起往河边的篮球场走。
“对吧,我就说去看看,咱们村子只出过大学生,哪来过大学生啊。”
“你去看,我回家。”
村里的篮球场就在漫水桥头旁边,两个锈得不行的篮球架,篮球架上的木板在多年风雨的摧残下已经变成黑灰色。场地是黄土堆积成的,因为靠近河,所以上面又铺了层细沙。村里的孩子们总喜欢来这里打篮球,远离住宅,大家也都不觉得吵。
八月份的东北是生机勃勃的,山青水绿日头长,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绿油油的苞米秧。盛夏的微风轻轻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左摇右摆的像是一个个活泼的小姑娘。
何田田去年回学校之后,就着手收集农村扶贫选调生的考试资料,经过大半年的准备,最终考回了家乡。不只是她,和她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大学生也都来这里当了扶贫干部,分配在各个村子。
她不是恰好回到柳花村的,是她了解到柳花村的脱贫困难程度,又给镇上的干部看了她的履历,最终争取回到这里。
人前几天就从南方回来了,在县城办完了入职和一些常规流程,今天才到镇子里面,由镇上的副镇长安排人带他们这些扶贫选调生去往各个村子,等到了柳花村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正是日头毒的时候。
刚见识了两个村子的村民出来迎接大学生村官的场面,何田田暗中祈祷,希望自己村的父老乡亲们别来,太阳太毒了。
可车子一转弯,刚行到漫水桥上,她就看见对岸篮球场上人头攒动。
不知道李天植在不在,他要是知道自己回来,是什么表情。
她来不及思索,车子就停在篮球场下面的土路上。
王副镇长松安全带,下车去后备箱给她拿行李,她连忙也下去。
村里的人早就看到车过来,每近一点人们就从球场上头的坡下来两个,往土路上靠,所以王副镇长下车刚开车门,就被村干部围上了。
马主任刚和王副镇长打招呼,最先看见何田田从车子的侧面下来。
“镇长,我自己来。”
她说着,提着箱子的把手把东西从车后备箱拽出来。
“这...怎么...田田...何田田是我们新来的村书记?”
马主任眼睛睁得老大,话都磕磕巴巴的。
“是啊,怎么?不欢迎啊。”
王副镇长见身边的村干部一个都呆住,后面的人也都在窃窃私语。
“欢迎,咱们自己村的孩子怎么能不欢迎呢,田田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大学生,没想到现在成了咱们的书记了。来,叔给你拿行李。”
赵钢是村里干部中最温和,长了一张鹅蛋脸,四十左右的年纪,边说话边准备帮何田田拿东西,没想到却被另外一个人抢了先。
李天植和刘大伟刚走到篮球场就看接人的村民们都在小声说话,看人群汇集的状态,应该是传说中的“村官”到了。
刘大伟从人群中钻进去听到底怎么回事,李天植从球场旁边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