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像来时那样并肩走着,微风徐徐,吹来衔银海咸湿的气息,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相比向殊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姜浓的步伐比来时轻快许多,她率先开口:“谢谢你,今天的全部。”
身边的人低着头踩影子,依稀能看到她弯起的嘴角。
向殊沉吟片刻,把攒了一路的纠结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句子说出来:“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啊?老子的作陪费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就能打发的。”
“作陪费?”姜浓被他的胡搅蛮缠搞的一僵,不是他让她来的吗?
但确实,她该谢谢他的,不止今天。
正当姜浓绞尽脑汁思索等价的报酬时,又听他像无赖一样说道:“这样吧,反正都是一路,老子上学路上太无聊了,勉强让你陪回来。”
向殊的手攥的老紧,漂亮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她要是不答应怎么办?这有什么,那他就跟着她......不是,她不会真不答应吧......
就这?姜浓有些疑惑。
见女孩不回答,向殊骤然停下懒散的步子,而姜浓也被迫停下,茫然地转身看他。
两人本就是肩并肩,此时相对而立,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少年很高,姜浓须得努力抬头看他,脖颈有些酸痛,于是她揉揉脖子向后退了些许。
殊不知这个举动激怒了向殊,他咬着牙,凶狠异常,像个被挑衅的野兽,“怎么,离我这么远是想划清界限,用完就丢?”
“他妈的,老子会卖了你吗!”
姜浓搞不懂,这人的脾气怎么说变就变啊,她被他拔高的语调哧住,登时有些委屈,“你太高了,仰着头脖子会疼。”
“我没不答应你啊。”
言下之意是愿意!向殊的笑意还没浮现,就在看见女孩眼底的委屈时瞬间变得焦躁。他手足无措,指尖在碰到她的衣袖时缩回。
“操。”
“我,我这样......我不是那意思,浓浓,是我不讲理,是我太心急,我错了......”
姜浓腮帮子微鼓,朝向殊走了一步,打断他:“嗯,你不讲理。”然后拉起他的衣袖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原谅他了?向殊悄悄调整步伐跟姜浓一致,小心翼翼道:“那...就罚我陪你上学,一言为定?”
“嗯......嗯?”姜浓要被他气笑了。
这条路莫名变短了,很快就走到尽头。
“进去吧。”慢腾腾挪出电梯,站在楼道里,向殊很认真在想:他把她带回他家,不算拐带儿童吧?
“你等会儿哦。”姜浓的话打断向殊的跃跃欲试,她转身走进房间,出来的时候捧了一把什么东西,递给向殊。
是草莓味的奶糖!
“疼的时候吃一个,不能多吃,得按时吃药吃饭。”
自从姜舒暖偶然间发现姜浓对这些糖有兴趣后,就特意找这家公司定制,用纯牛奶和鲜草莓制作而成,原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也没太多添加剂,就是保质期缩水了一半。
适量牛奶可以暂时缓解胃病,当时姜浓第一次见到向殊病发,她只能暂且这么应对,但还是要靠饮食和药物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他绝对没去看病!
所以当时她是在包里摸这个东西?
向殊伸出双手接过来,小姑娘柔软白嫩的指尖划他的掌心,有些痒,他哑声道:“你知道当时是我?”
姜浓笑笑没说话,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向殊的右侧脸颊。
“再见,向殊。”
脸上被女孩微凉的指尖点过的地方有些灼热—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像个滑稽的傻子,无比虔诚地捧着当时嫌幼稚的奶糖,心跳声如雷般在他耳边炸裂,脑海里一片轰鸣,切断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看向已经关上的大门,向殊扯着嘶哑的嗓子开口:“再见。”
再见不是分别,而是期待下一次见面。但那个人是你,所以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煎熬。
向殊终于懂了那句话:明月高悬于夜空,眼下是春天。
金风未动蝉先晓,暗算无常死不知。秋蝉歇斯底里地叫出生命最后的绝唱,电视机里放着下午剧场狗血的爱情故事,男女主争吵的声音幽幽撞在这间空旷的房子里。
姜舒暖坐在沙发上,出着神。真奇怪,平时也没觉得区区几百平方米的房子有这么大。
浓浓这些天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自是激动得无以复加。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姜舒暖只能压下心里骤然升起的落寞和担忧。
希望她没赌错。
九月初一,鹏城街道上多了许多穿着校服的学生,各个小学、初中、高中校园恢复了热闹。
13路公交车到站东部华侨城,杜泽川骑着那辆拉风的越野摩托车,一打眼就看到不远处鹤立鸡群的两人。